“俺叫张破土,俺是腰坪六沟七组的,俺爹俺妈让俺来报个道,然后和六组的乡亲一起修这半截路。”张破土拿着把尖锹站在土梁边,对着派工的年轻干部说。

    “你是七组的,干嘛跑到六组来修路,赶快回你的七组去。”年轻干部脸色不愉的说。

    “哎呀,我说你这大干部,你就把俺爹张南头、俺妈刘顺琴,还有俺弟张破林、俺妹张丽琴的都划一起,俺这边干完再说其它事。”张破头也有些不耐烦的说。

    “你先给我说说你七组的,跑来六组总得有个说法,否则划错了后面各组起争执,到时候我还得再协调,那可真是费老劲。”年经干部虽然面色不愉,还是耐心的说。

    “都怨俺村以前的王支书,分组的时候俺爹排名在最后,结果最后六组的地不够,恰好俺姥爷在七组,就把俺划给七组了,最后把村上分俺的二亩地和姥爷家的地并一起,这样事后好麻烦,最后村上一番协调又把俺和姥爷并一户,搞的最后爹不疼来妈不爱,干活的时候又少不了俺,幸亏俺舅早年当兵失了踪,俺姥爷身边只有俩闺女,俺大姨早年跟随兵娃入了京,俺妈嫁给了俺爹在六组,否则俺在姥爷身边也不知道会牵扯个啥,若是俺舅在的话,再娶不了一个好舅妈,俺不跟上俺姥爷的户头受了罪。”张破头费了老劲解释。

    “你娃娃就是个蛐蛐心,村上分田随政策,六组地不够,肯定还是要给你家分够地,没准你跟上你姥爷沾了光,你姥爷身边肯定还有你舅、你姨户,没准村上还给多分地,你姥爷姥姥去世后,没准这些地都随了你。”年轻干部听到张破土解释后打趣说。

    “俺姨户口早迁走,俺舅户口到还在,俺姥爷姥姥现在身边没有人,害的俺爹俺娘让俺缀了学,回家跟着俺姥爷姥姥一起来种地,本来俺在县城上高二,还想考一个好大学,结果就这样断了梦。”张破头满脸不高兴的说。

    “已经县城上高二,回家务农的确太可惜。不过你在县城上几中?”年轻干部惋惜了一句后又问。

    “俺在县城第三中,学习勉强前几名,没准还能考个好大学。”张破土有些不自信的说。

    “三中本就是个烂中学,老师校风都不好,每年高考过关不过三五人,怪不得你爹你妈让你回家来种地。”年轻干部嘲讽说。

    “不管好不好,俺应该还算是个高中生,结果就这样没前途,刚回到家中还要修这条破山路。”张破土也是不耐烦的说。

    “你娃这就在胡说话,这是俺山里人出山的一条路,如果不好好修一修,以后难道就困在这穷山沟,好了,我已经把你父母弟妹的工量都测好,你顺着这片位置朝好修,修好赶快回七组,七组那边还有你和你姥爷姥姥的工。”年轻干部说完,背着手,摇摇头,向前走去。

    张破土已经离开学校一星期,心里也憋着火,恰好又赶到乡上安排各村修这条腰坪南边的路,便把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到了脚下的铁锹上,毛手毛脚的开始从旁边取土来修路,一个人一辆架子车,其实忙起来也不过大半天,就完成了爹娘和弟妹的工量,这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抬头一看前后的人都已经完成了工作量,推着小车朝回走。

    无奈,张破土推着小架子车,又到了七组的土方前,看到那个年轻干部特意给自己留下的工量,有些不耐烦的又干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路边干活的人都已经陆续收了工,自己更是不耐烦,索性把铁锹朝小架子车上一放,拉着小架子车开始掉头也回家。

    腰坪乡六沟村其实离这片路并不远,晃晃悠悠的向前走了六里路,从山口拐了个弯,顺着山道向下走,弯弯曲曲又行了七八里路,张破土便回到了七组父母家。

    自从村上把自己划到了七组后,又和姥爷姥姥并了户,张破土总感觉在父母身边像外人,到了姥爷姥姥身边才安生,后来上了高中住了校,在八个人的公共宿舍里住了两年,自己似乎才找到了家的感觉,谁知道高二刚上完,本来秋季以后要上高三,父母竟然要让自己缀学回家,所以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张破头心里总不开心。

    “你娃把路都给人家修完了吗?”刚进到院子里,张破土的父亲张南头便问张破土。

    “把您家的都修完,俺和姥爷姥姥的都还没修完。”张破土满脸不高兴的说。

    “你瞧你娃咋说话,啥叫俺家您家,俺们都是一家。”张南头也有些不高兴的说。

    “俺和姥爷姥姥是一家,和您不是一家。”张破土把架子车和铁锹朝院子中一丢,扭头便出了家门,向着七组姥爷家的方向而去。

    张破土的姥爷名叫刘正宏,在七组东南旮旯一个独门独院的土窑洞里住,院子收拾的也干净,不过土窑洞的房屋有些破旧,现在都已经是九十年代初期,乡里的许多人家都已经翻盖了新房,唯有张破土姥爷家,因为劳动力不足,所以一直也没有翻盖新房,依然住着以前的土窑洞的黄土坯房,房屋虽然低矮,不过里外看着整洁,尤其张破土姥姥爱干净,把院子里收拾的总有一种莫名的香火味,让张破土留恋在这里不愿意到父母那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