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情莫名,瞧不出半分端睨。

    徐裘安可不是傻瓜,飞快的明白了方悯的用意。他按下心口的寒气,正要开口斥骂,冷不防白棠拉住他的胳膊,朗声道:“方御史说得有些道理。”

    “你疯了——”裘安瞪大眼,“这可是死罪!”

    白棠再度跪下,大声道:“凭何老天一有什么动静,就要陛下认罪?若说黄河水患,官员防治不利,陛下担着用人不明督察不利的罪名也不算冤枉。但地龙翻身,大旱大涝,水洪雪灾,与陛下何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古人早将道理说得清楚明白,怎么我辈中人反倒退回去了?”

    方御史惊诧不安的张大嘴。他、他他他——一介白衣,怎生这般能言善辩?!

    他偷觑皇帝的面色,那止不住轻扬的嘴角、那一散而光的阴冷之气,令他大叫不妙!

    练白棠这些话,简在帝心哪!

    虽然为了糊弄百姓,皇帝常在天灾后下个罪己诏,但哪个皇帝不憋屈?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但这皇位是从侄子手上抢来的,又是硬抗着满朝文武的反对强硬迁都之际,若是落个天谴栽陛下头上,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方御史才敢移祸东江。但没想到的是,练白棠这小子,太td会说话了啊!

    太子瞧着父皇的神色,会心一笑。出声问:“那你觉得,昨夜的南京城内外的火灾是缘何引发的呢?”

    白棠自是猜出这位白白胖胖的坐在皇帝下首之人是谁。磕首道:“殿下。雷电致火灾,实乃常事。夏日多雷电,也是常识。正如方御史所说,还是大于天灾。这在于,明知夏日多雷电,为何不早做布防?明知雷电易起火,就该事先引雷避电——”

    “引雷避电?”太子打断他的话,转头问道,“钟大人。仓库屋顶上可设有鸱鱼?”

    鸱鱼是古人用来装在屋顶上用来避雷的金属物,常作鱼型。

    钟大人昨夜该查得都清楚了,此时伏身道:“殿下,此仓库乃新建。的确不曾装设鸱鱼。”

    太子又问:“那南京城内外被雷电击中的人家,是否装有避雷之物?”

    钟大人静默了片刻,方道:“被雷电击中的屋主,皆贫寒。”

    百官哦啊声此起彼伏。

    贫寒之家,哪有钱装鸱鱼啊!

    太子人颔首道:“父皇。方大人与练白棠所说不错。昨日之灾,确是大于天灾。若是提前装好鸱鱼,何至于此?”

    一直得意的汉王此时面色微变。想说什么,却被成国公朱能一个冷冽的眼神阻退了回去。

    他只能忍气吞声,愤恨不休的瞪了眼白棠。巧舌如簧的贼骨头!

    皇帝神清气爽,正色道:“太子所言有理。钟大人,立即彻查城内鸱鱼的安置情况,妥善处置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