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就想从苏颜嘴巴里听到这些,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的罪孽,听到她认罪伏法,听到她痛苦求饶。

    而现在,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的这些话,他居然会心痛。

    心痛自己一步步终于将她逼得揽下了所有,这场面换做以前他会觉得痛快,现在却不会了。

    沉默许久,唐惟喃喃着,“别说了。”

    他们之间,没有赢家。

    苏颜的妈妈欠唐诗唐惟那么多,他以为他足够拿捏着受害人这个身份招摇过市,他觉得自己就是下一秒命令苏颜去死都可以被全世界所接受。

    可是他没想过,他让她去死,她就真的愿意头也不回地去死。

    似乎她是为了成全他才活着的。

    成全他的什么?成全他的恨。

    可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恨意而存在的吗,在很长一段和苏颜分别的日子里,唐惟问自己,他被生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是唐诗的希望,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想要重新开始,那个时候,他降临了。

    哪怕当时的薄夜是唐诗最恨的男人,他的出生却依旧没有被唐诗和唐奕所嫌弃。

    并没有因为他带着薄夜的血,就被唐诗连带着一起恨了。

    事到如今他开始在怀疑,自己不停地问苏颜索取,到底是那些过去对她妈妈的恨意还留在身体里,让他习惯性仇视苏颜,还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些逐渐吞没恨意的,是粘稠的,浑浊不堪的爱。

    他活到现在没人告知他要如何正确去好好爱一个人,唐诗和薄夜对唐惟的小时候的经历抱有歉意,所以从来不怎么干涉唐惟要做的事情,以至于他一个人在风里雨里不停地撞,撞得浑身是血,才知道墙后面,是他恨了那么久的苏颜。

    苏颜没有说话,像是奄奄一息的精致的洋娃娃,靠着车子后排的椅背,眼泪流干了,她就闭上了眼睛。

    唐惟关上车门,回到了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他又问,“还难受吗?”

    苏颜听见了,混沌地摇摇头,“比之前好点了。”

    胃部的烧灼感褪去不少,可能是因为年轻身体好消化快,把酒吸收了。

    可是酒精都被吸收了,才导致了苏颜现在的头重脚轻,她伸手撑住自己的额头,感觉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世界天旋地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曲。

    唐惟,是唐惟吗?带她走的是唐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