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连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道:“小九叔去了,九婶子也没有为我叶家留下一儿半女,你不是我叶家的人,继续住我叶家族人的房子,恐怕不妥。”

    “我不是你叶家的人,真是可笑!你是喝黄汤喝糊涂了吗?”

    叶秋彤扬声呵斥叶满连:“我可是明媒正娶,放了炮抬进门给你九叔叶玉山当媳妇的,只要我一天不改嫁,我一天就是你婶婶!你好大的脸面来收我的房,不孝的玩意儿,怎么着,你叶满连是个村长了不得了是吧;你觉得自己在这个县有权有势,这世上就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吧。你试试看要是敢把长辈赶出去,我豁出去流放三千里,也要上京城告御状!到时候我拿个破碗,走一路敲一路,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被罗阳县叶家圩子不孝顺的族长侄儿撵出家门的。”

    叶秋彤骂的又脆又响,却不是胡乱白骂的,孝字比天大,可以说她句句都骂在叶满连的命门上。

    以前叶秋彤看电视剧的时候,经常会有些当街拦圣驾告状的情节。到了这个时代,原身的记忆告诉叶秋彤,原来白身小民状告官员,告赢了也要流放三千里,诬告的话那是会被千刀万剐的。所以才有那么一句话,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她是叶玉山的妻子,族谱上写得清清楚楚,祠堂里的石碑上也刻着呢,她确实是叶家长辈。这是走到哪里都赖不掉的事实。

    叶满连顶多算个乡绅,他根本不是官,她也根本不需要去告御状,她跑去县衙门口敲个登闻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唾沫星子他就受不了。

    叶秋彤这时候说什么“流放三千里”,不仅是为了强调她肯定能告赢,更是为了暗示叶满连,别忘了他儿子举孝廉的事情,离官身只差一步之遥。

    要是平时叶秋彤去县城闹一场,叶满连或许还能使点银子把事情压下去,可是这个节骨眼儿上,竞争对手柳树屯那位小少爷的爹肯定是不会让叶满连称心如意的,不敲锣打鼓替他到处宣扬都算叶家烧了高香了。

    叶满连虽然是族长,但是太平盛世,各家种各家的地,乡里人家,土里刨食自己吃,没有事求着他办的,倒也并不十分怕他,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了。

    “九婶子说得对啊,人家是名门正娶的叶家媳妇,还是老一辈,她又没说要改嫁,你凭啥要来收人家的房呢。”

    “可不是,手伸的太长了,要是这样说,那村里几户没有儿子招女婿上门的,难道家里老的一死,人家闺女姑爷都要被撵出去,房子田地都归他家。”

    “啧啧,族长两口子也太会想巧事了吧,怎么说那都是老辈儿的,又没改嫁没啥的,凭什么撵人走,真是缺德呢。”

    叶黄氏感觉到风向有些不对,拼命使眼色给她男人,又悄悄去扯叶满连的袖子。

    虽然她儿子叶堂彦书念得很不错,但是有一步登天的机会谁愿意一步步爬呢。

    这间小破屋,不过屁股大点地方,虽然收到手里租或者卖也挺好的,但是在叶黄氏心里,当然是儿子的前程更重要。叶堂彦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她不能允许在自家人身上出现任何纰漏。

    想到这里,叶黄氏狠狠瞪了叶长驴一眼,都是这个破落户拖油瓶找的事,要是影响了彦儿的前程,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叶秋彤夹枪带棒这一通挤兑,叶满连怎么会听不懂,他家也算耕读之家,只是他没读出什么门道罢了,本来准备了一肚子之乎者也,这时候嘴瘸了。

    他自诩是个读书人,便故作斯文地拱拱手:“乡亲们想差了,某不是想据为己有,只是想收回来给村里娃子们做个学堂。”

    叶秋彤立刻不客气地反驳:“难道村里娃子们没地方念书么,祠堂又大又敞亮,冬暖夏凉的,不比我这逼仄的小屋子强一万倍。要是不想让娃子们在祠堂上学,那你把自己家房子让出来不就成了,拿别人的东西做大方,装给谁看。”

    她这样一说,有些人回过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