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锁定的警报再次响起,我像触了电一般癫狂的连续翻滚转向,成功扭掉了一次近在咫尺的攻击,我的系统迅速分析出了敌人的方位大约在我左前方一块大陨石后面。他和我有着相似的思路,都选择在这边缘游荡而不投入最激烈的战场中心。

    “为什么偏偏找上我了……”我将牙咬的直作响,将心一横,冲着对方藏身的那块陨石便是狠狠撞去,同时启动了舰炮将它炸的四分五裂,那艘偷袭我的敌舰果真现身了,而以极速飞溅的碎石也与此同时击中了我的舰船,我听见了外壳被穿透的裂音,但我知道敌舰一定更不好受,它靠的位置可比我近多了。我不等它下一步动作立刻又发射了一次舰炮,这一次结结实实打在了它的正中心彻底摧毁了这艘舰船,而它临死前的反扑却朝着我的头顶飞过。

    这番动作看似简单实则惊心动魄,我的心脏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剧烈鼓动。

    再次撤离出了小行星带一点距离,我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了我的队友们身上,快速浏览了一遍大致的伤亡信息,惊讶的发现随着井然有序的指挥以及远空军含不畏死的反击,本是必败的局面竟然也有了点点起色。

    但是很快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最后一则通报竟然是三十分钟前才发出的。也就意味着在这之后再也没有伤亡了?怎么可能!我急忙检查了不停给我下达命令的语音频道,却惊恐的发现不知何时它早已是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任何命令传出来了,怪不得我如此消极避战的行为却没有得到任何谴责。

    我慌乱的开始连线我的上级,迫切的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难道你们都死了吗……”我看着远处依旧激烈的战况,但此时却已能够看出稍许端倪,远空军的指挥已经彻底崩溃了,每个人都像是一盘散沙,不断被敌人蚕食,击落,是一幕幕无声演变的残酷画面。

    在我神情恍惚之时意外再次发生,被强烈爆炸所驱动的几块高速飞行的尖锐碎石再次击中了我的舰船,这一次再无好运光顾我了,它们以恐怖的速度击穿了我的舰船,只此一瞬便将气密系统损毁到无法修复的程度,我必须要在氧气泄露完之前跳舱。

    根本就没有太多时间留给我思考,只是那刺耳的警报和氧气向外喷涌的尖锐声响便足以淹没我所有的思绪,我用力拍打屏幕,同时输入了密码,于是便随同座椅一起被精密的机械所包裹,脱离了战舰,飞向茫茫的太空。

    到了此时,我却意外的再没有了害怕的感觉。也许是再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的落差,情感方面的功能已经完全麻痹,又或是已经彻底绝望。

    这种逃生装置叫做维生球,它所配给的氧气并不多,所携带的食物和水更是极少。一般而言,被击落的驾驶员都会开启冬眠来维持极低的消耗,来等待获救,亦或是死亡。

    但我却不想,或暂时不想这么做。我的指尖悬在了休眠选项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我知道我一旦按下,生与死将会瞬间决出界限。我或是永远陷入这片黑暗,或是睁开眼再次看见人间。

    我用力摇开了窗,外面的战况依旧惨烈,失去了指挥的远空军节节败退,已经退缩到了司令的坐舰周围据守,而敌军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显——司令,这位屡建奇功的传奇将领。

    亨利叔叔,还有爱洛,还有爱丽丝,母亲,我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尤其是对于爱丽丝,我只有满心的愧疚,我甚至都没法给她留下一封遗书,诉说我最后的想念。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终是朝着休眠选项按了下去,但发现屏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则对接请求,是托马斯发出的。

    事到如今,大家都活不下去了,我对于托马斯曾经的恨意自然也一同烟消云散,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与他聊聊或许会是不错的选择。我这样想着,毫不犹豫的点下了确认。

    我们两颗维生球缓缓接近,随后融合在了一起。通道打开,见到托马斯那张脸的一瞬间,我就闻到了很浓很浓的血腥味。

    与我不同,托马斯的下腹处有个骇人的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穿了一样,看来他是在紧要关头才逃离的舰船。

    “和我聊聊天吧,麦克,我应该活不了多久了。”托马斯在我身边轻轻坐下。他的脸白的吓人,像极了一具死尸,但就是这样他还是硬挤出了一丝笑容。

    我看着托马斯的伤口,不知为何难过的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