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看这里……”元春手里拿着一本书,抬眼见幼弟眼神又飘忽起来,连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她忍不住叹一口气,“宝玉你可要认真些,我都教你好些遍了。”

    元春如今才不过十二三岁,却已经生得秀丽端庄,身材高挑匀称,脸庞红润白皙,不过此刻秀丽的眉头却是蹙起。

    自宝玉抓周宴后,她这个当长姐的就开始忧虑起弟弟的学业,看着老爷每日对着宝玉横眉冷眼,元春便想要提前带着宝玉读书写字,若是能让弟弟读书厉害些,想必老爷就不生宝玉的气了。

    一旁的丫鬟嬷嬷却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贾母坐在罗汉床上,此时也乐不可支,她看着大孙女端坐那里一脸严肃,可小孙子却像个泼猴似的坐不住,贾母伸手点了点大孙女,嗔怪道,“你呀,未免太心急了些,宝玉还小呢……”

    老太太一开口,这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不在忍着,都捂着嘴笑出声来,这不能怪她们,实在是宝二爷如今看起来太“凄惨”些,不过才两岁的人,如今说话都还不利索,就被亲姐拎着来读书写字。

    可怜那小手连毛笔都握不稳,还要在大小姐期盼目光下颤颤巍巍写字,原本还精力旺盛的宝二爷被大小姐教了半个时辰,如今整个人都萎靡下来,此刻听到贾母开腔,抬起湿漉漉眼睛望过来,真是叫人怜爱。

    偏偏他还很乖巧,被元春拉去写了半天大字,头上呆毛都卷起来了,也不曾闹腾,只是整个人像霜打的叶子,无精打采。

    贾母看不下去了,连忙招手让宝玉到她那里去,“我的心肝,瞧瞧都什么样子了,快来让我好好瞧瞧……”

    贾琅得了话,眼睛顿时一亮,很快就甩下手中的狼毫,绕过炕几,扑哧扑哧几下就爬到贾母身边,非常自觉地卧到贾母怀里,伸手搂住贾母的脖子,一脸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时不时还回头小心提防地看着亲姐元春。

    元春被他这小眼神瞅得心里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抱怨贾母一句,“老祖宗您就是太惯着宝玉了……”

    贾母可听不得这话,“哪里是我惯着宝玉,分明是乖宝懂事,他才多大,说是两岁了,但其实才过抓周没多久……”

    一旁的婆子们暗自点头,觉得贾母说得不假,也是这荣国府孩子生得灵秀,在寻常百姓家,不少这么大孩子还不会说话呢,更别说要被拎过去读书写字。

    贾母为自己宝贝孙子说着好话,同时还不忘将他刚刚握笔的小手拿出来揉按几下,就见原本白嫩肉乎的手掌此时已经沾了不少笔墨,乌黑乌黑的一片,还被他蹭到身上好多,连带着贾母身上都有几块黑渍,下人看了惊呼出声。

    贾母却不当回事,只是用手指点了点宝玉的脑袋,“你个调皮的!”

    贾琅知道贾母是不会当回事,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些有钱人到底有多奢侈,贾母很多衣裳其实只穿几次,除非是格外钟爱的衣裳,要不然几乎穿几回就要压箱底,而贾母身上这衣裳估计也是会这样处理。

    他将贾母衣裳弄了墨点,不仅没挨训,还得了怜惜,贾琅颇为嚣张地对着亲姐笑了起来,他也就只敢这样放肆了。

    元春虽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却端庄持礼,不仅不会像贾母那样纵着他,甚至还会拉着贾琅读书立规矩,贾琅这几日听得脑袋都大了,只能一有机会就跟贾母求救,为此他们祖孙俩已经好几次联合,成功让贾琅逃过元春的“魔爪”。

    元春叹气摇头,心里还是有些为幼弟担忧,她就想着弟弟能读书上进些,这样老爷就不会生宝玉的气了。

    贾琅见这个姐姐明明年龄不大,却还要板着小脸杞人忧天,心里有几分不忍,突然又对到另一张满脸渴慕的小脸,心里一怔。

    贾琏才八、九岁,此刻安静坐在地下的绣凳上,看着宝玉被围在元春和贾母中间,眼里亮闪闪的,却抿着小嘴一直没有开口。他身后立了一个嬷嬷,好像是贾琏奶娘赵嬷嬷,时不时就问上几句哥儿饿了没渴了没。

    其实贾琅与贾琏并不陌生,他们都是养在贾母膝下,不过老祖宗教养孩子当然不用凡事亲力亲为,更多的时候都是奶娘嬷嬷和丫鬟在照看,只有老祖宗挂念了才会领上前来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