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一群热情的客商一搅,蓝心再寻不见方才那一丝阴煞之气,立在半空巡视了片刻,一无所获不说,自己这一身鬼气反倒引动了几道隐匿的气息,怕是在这流沙之中历练的修士。鬼仙本就受修士诟病,蓝心此时也不想多生枝节,正欲打道回府,忽觉自己在房舍之中布下的阴气略动,似乎正被其他什么气息冲击。

    蓝心心下一沉,面冷如霜,身形掠动间,不消片刻已然从流沙中心回到院中。只见院门虽紧紧闭合,但却有一丝淡淡的阴煞之气正缓缓消散。蓝心秀眉紧蹙,身形闪烁间来在室内,只见黑毛正在床前,浑身毛发倒竖,露齿亮爪,作势欲扑,见来人是蓝心,方才喵的一声,蹲坐在地。

    “咳……咳……咳……”

    这时,一个月都无甚动静的洛晨胸口忽然一阵起伏,随后缓缓地咳嗽了几声,蓝心一愣,大喜过望,急忙跑到床边,聚起灵力打入洛晨体内。半晌,洛晨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一丝血色,随后又咳了几声,方才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向蓝心,嘴角微微动了动。

    蓝心见状,急忙取来水壶,倒了半杯水,小心翼翼地喂给洛晨。这洛晨虽为仙人,但此番为阴煞所伤,灵力尽散,眼下这一杯水滋润喉舌,清凉爽口,真如久旱逢甘霖,酷暑饮冰浆,从口中直流进腹内,洛晨缓缓呼出一口气,只觉通体舒泰,神志清明,这一杯水的功效,竟比那灵丹妙药还要强上许多。

    蓝心见洛晨躺在床上,一脸享受之色,不由失笑。待到一杯水喝完,洛晨便已能从床上坐起,蓝心转过身来,又倒了杯水递给洛晨,这才坐在床边说道:“你在一个月之前体内忽然爆出阴煞,随后不省人事,我虽每日为你打入灵力,但却毫无功用,你这会觉着如何了?”

    洛晨放下嘴边的杯子,缓缓催动灵力,可是体内经络便如一潭死水,任由洛晨如何努力都不起半点波澜。良久,洛晨方才按下心中惊惧,缓缓抬头看向蓝心说道:

    “你打入的那些灵力可不是毫无功用,若非你日复一日为我打入灵力,我此时也醒不过来,只是我这会虽然醒来,一身修为却难催动半分,眼下早与凡人无异了……”

    蓝心闻言,当即说道:“那若是我再为你打入灵力……”

    一语未了,洛晨摆摆手说道:“无用了,当日我被那阴神教的黑衣人制住,那人以煞气打入我体内,引动心魔,想要让我被心魔反噬,成为他的傀儡,我后来得北蛮族长之助,方才侥幸逃脱,没想到那黑衣人竟还留了这么深的后手,即使已然身死,也要以阴煞害我……”

    蓝心催动鬼气又将洛晨里里外外探查一遍,只见他体内并无半分阴煞显化,但也无半点灵力聚集,眼下顶多也就是一个身强力壮些的凡人罢了,想要催动术法临敌自保,却是想都别想。蓝心思量片刻,方才问道:“既然打入灵力已然无用,那……那你可有什么恢复的办法?”

    洛晨看了一眼略显焦急的蓝心,只觉阵阵寒凉自心底而起,用力握了握颤抖的双手,洛晨勉强说道:“办法必然是有的,只是我此时修为尽失,拿不出本命界中银两,只怕要先用你的钱财填饱肚子了……好在我虽没了修为,但从小耳濡目染的经商之法还没忘,咱们在这流沙之中做点小生意也好!”

    蓝心闻言一愣,不由得向洛晨看去,只见他此时虽已醒来,可是脸色却比昏迷之时还要苍白几分,眉宇之间再无半点从容,神色之中多有十分惊恐,蓝心一路行来,从未见洛晨如此,心下大为不忍,急忙说道:“你也不必着急,若是真有什么麻烦,还有我呢,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我也必会保你无虞!”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大声,洛晨看了一眼有些失态的蓝心,忽然笑道:“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凡人,修仙之人自不会与我过不去,倒是你平日里要多加小心,若是真有大敌当前,不必顾及我,你只管自己先逃跑就是了……”

    这几句话虽无甚反常,可是洛晨眉眼之间却满是沮丧之色,蓝心知他此时必然心灰意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地叹了口气,我这洛晨的手柔声说道:“我知道了,眼下你修为尽失,须得食五谷杂粮果腹,我先出去买些菜来……”

    说罢,蓝心抬手在屋中布下鬼气示警,这才径直推门离开,洛晨端坐屋中,看着缓缓关合的房门,只觉着周身如坠冰窟,无所依凭,不多时竟连呼吸都跟着颤抖了起来。此时一旁的黑毛忽然看向洛晨,随后身形一闪,早趴在了洛晨的腿上。

    “喵……”

    夜星子本就是驱邪灵兽,此时一声低鸣,洛晨心下总算是好受了些,只觉屋内气闷无比,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推门来在院中,只见这小院虽然不大,但也还算齐整

    胡杨迎风吐碧,石井光滑无苔,一张木桌划痕累累,五尺墙头野草稀稀,石砖粗糙,铺的是高低难平,篱笆歪扭,围的是里出外进,这小院破落,难比端庄华贵府,旧凳泥墙,安闲意趣有三分。

    洛晨立在门口,一腔闷闷之意这才舒缓几分,对这小院也是颇为喜欢,此时一个粗豪的声音忽然从邻家传来:“呦呵,小兄弟,你醒了啊!怎么样,我给你的土方子还管用吧!”

    洛晨此时本就沮丧,这声音忽然传来,到把他给吓了一跳。寻声望去,只见那土墙外头正站着一个老汉,形貌与中原颇有差异,应是流沙本地人。洛晨虽不知这老汉说的土方是个什么东西,但到底不愿戳破,强笑道:“正是,那土方服下之后,周身畅快多了,这才能下床行动,不知老哥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