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间,三人已然来在金殿之中,下跪行礼,随后盛海径自来在圣上身旁侍立,一言不发。自打洛晨金殿面圣锒铛入狱至今,已过六载有余,威文帝正是壮年,言行举止不怒自威,颇有君王之势,此时见牧岚云匡在下,缓缓开口问道:“战事如何?”

    如此一问,群臣尽数朝着二人看来,云匡垂首答道:“回陛下,此前春秋叛军连攻骆驼峰而不得入,败局已定,后忽得强援,先破骆驼峰,后攻断云峰,我军将士浴血奋战,这才退出擎天岭,回守华都,待到叛军援兵耗尽,必能一举而克。”

    云匡言罢,群臣俱都默然。良久,威文帝方才说道:“哦?原来春秋叛军竟得了强援,云将军,那你倒是说说,这强援从何而来?”

    此话一出,群臣之中登时有人站了出来,说道:“春秋叛军不得人心,乌合之众,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那叛军人心离散,哪里会有什么强援?扶威军剿灭叛军不利,失了擎天岭天堑,却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混淆圣听,真是居心叵测!”

    文帝众子女中,唯太子与三子灵王天资聪慧,机敏过人,其中太子与石江亲厚,灵王与三司相通,方才说话的正是三司那边的一名谏官。文帝闻言,并未理睬,依旧看着二人,牧岚思量片刻,说道:“叛军后援到来之前,我军细作尽数被杀,消息滞涩,故而……不知援军来自何处……”

    此话一出,百官可是得了势了,七嘴八舌,九腔十调,纷纷指责扶威军作战不力,应摘去牧岚云匡统帅之职,另择高明,否则家国危如累卵,险似倒悬,先帝终其一生所创基业万不能毁在两名不成器的扶威军将领手中。

    一时间大殿上指责之声连成一片,多为三司一派官员,可奇怪的是,平日里无风起浪的司空成驹,司马赵忠,司徒刁全三人今日却是分外安静,无论身后官员如何聒噪,只是淡淡立在一旁,默然垂首,一言不发。

    良久,百官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文帝面有怒色,厉声说道:“春秋叛军之前连一座骆驼峰都攻不破,此时却已然兵临城下,你身为扶威军统帅,竟然连援军来自何处都不知,眼下战事迫在眉睫,你叫朕如何将皇室安危托付于你们二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石江此时忽然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息怒,自打北境一战过后,牧将军和云将军平祝秋之乱,整扶威军规,颇有功劳,眼下擎天岭已破,华都城便万万不能有失,扶威军乃是我国精锐,此时冒然变动,虎断牙,鸟折翼,只怕再无与叛军相抗之根基!”

    石江与太子交厚,不过是因为欣赏太子才情胸襟,只是旁人见了,便不免别做他想。这会石江忽然开口替扶威军求情,那便是隐隐将扶威军与太子绑在了一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是石江生怕陛下一时气恼,将牧岚云匡给换了,扶威军军心不定,华都一破万事休矣,无奈之下只得开口进谏。

    “陛下,石丞相说得不错,这扶威军乃是我国精锐,骁勇善战,多有奇功,若是让其他队伍前去守城,那便是以威国安危做儿戏了,故而臣等斗胆,请陛下准许牧将军和云将军将功折罪,待到杀退叛军,再做定夺不迟。”

    见石江开口,刁全这才站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套顺水推舟的没味话来,前面有石江挡着,这会他就算说的再怎么着也不会引陛下不悦。石江看着面无表情的刁全,心下犯苦,这一个亏不小,但还不得不吃,真是无可奈何。

    文帝安坐龙椅,并未因为叛军逼城而有多少慌乱,思虑一番,这才开口说道:“既然石丞相和刁司徒都如此说,那今日朕便先饶过你们二人,眼下各地皆有反叛,烽烟四起,朕命你二人速速杀退华都叛军,驰援各地,一清寰宇,重定江山,你二人可能做到?”

    云匡牧岚闻言,登时扣头言道:“末将领旨!”

    文帝霍然起身,说道:“好!此时祸不在宫廷而在百姓,叛军四处造反,苍生涂炭,宫中有护龙卫十人,尽数派往军中,若叛军之内有邪祟妖人,可命护龙卫前往杀之,另着军士于城中张榜布告,将民间奇人异士纳入军中,你二人便宜行事,不必上奏!”

    云匡牧岚闻言,双双扣头谢恩,这边还没起身,早有太监奔入大殿,不及行礼,高声喝到:“陛下,那叛军将领城下搦战,指名要云将军牧将军前往相见!”

    此时殿内群情激昂,浑然不惧,云匡牧岚二人起身便出,须臾来在城头,只见一名女将手持长刀,胯下纵马,正立于华都城下,二人一见这女将,便知今日定有恶斗,各自披挂,策马出城,这正是“当日倒戈乱军旅,今朝挥刀向都门”,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