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晨从空中朝下看去,只见杂牌军队伍落在最后,吕扬等人也在其中。想是方才扶威精锐突围,杂牌军插不上手,反倒会碍手碍脚,所以才会被安排在后面,只是此时骨浪从后而来,周围又都是蛮兵,将杂牌军置于最后本是保护之意,谁知却做成了此时这无路可退的困局。

    蓝心自知洛晨焦急,催动鬼气,带着洛晨自空中俯冲而下,此时那骨浪已然逼到面前,众军凡胎,如何扛得住阴煞相催?登时皮肉崩解,白骨转黑,连一声惨叫都不闻,便已然被化入这骨泽之中,魂飞魄散。

    此时蓝心带着洛晨俯冲而下,眼看便要冲入扶威军阵中,她心下早知这一干军士根本无法尽数救出,且洛晨目光一直盯着一个方向,故而蓝心也就不管旁人,只朝着洛晨望去的方向极速飞掠,不多时二人已掠到众军面前。

    “吕大哥!”

    眼下骨浪已然近在迟尺,洛晨灵力一转,重新化作洛秦的模样,朝着吕扬冲了过去,这吕扬本以为必死无疑,忽闻有人呼唤,睁眼看去,只见洛秦正一脸关切朝自己冲来,身后铺天盖地的漆黑骨浪眼看着便要拍在洛老弟的身上!

    “洛老弟快闪开!”

    吕扬见洛秦朝自己而来,双目通红,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奋力朝前一扑,竟将身为修士的洛晨扑了个趔趄,随后猛然一转,又将洛晨朝着土城的方向奋力推出,此时骨浪已然拥到,将吕扬双腿碾入其中,吕扬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口中血如喷泉。

    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鬼婆身形一闪,立在骨浪之前,竖掌平推,生生将那气势汹涌的骨浪推得缓了一缓。只是这骨泽着实不凡,层层力道相叠,竟然连鬼婆这等修为也只能抵抗片刻,便不得不带着洛晨腾空而起,蓝心也将奄奄一息的吕扬带入半空。

    这骨浪为鬼婆一阻,此时气势更甚,登时便将其余杂牌军全数覆盖在内,连走得稍慢些的精锐军都未能幸免,惨呼哀嚎转瞬即逝,只有那骨泽之中黑骨摩擦的细碎声响绵绵不绝,令人闻之生寒。

    眼下骨浪已然荡出百丈有余,总算显出了些许颓势,可即便如此,前面的扶威精锐依旧难以逃脱。这也是扶威军气数未尽,命不该绝,此时恰逢夜尽天明,骨浪才扑出不远,只见一缕炽烈阳气猛然自东方而起,旭日初升,紫气浩荡,骨浪为这紫气一冲,登时分崩离析,连带着整个骨泽都开始收拢起来。

    众军侥幸逃得性命,回头看时,只见冰原之上尽是盔甲兵器,并无半具尸首,想来都是被那所谓骨泽强行收拢。良久,鬼婆方才带着洛晨轻轻落在地上,蓝心也将吕扬放回,不多时,池萝厉衡亦带队归来,此时同途烟犹未熄灭,土城之下一片血色,众军便在这血色之中肃然而立,寂静无声。

    洛晨走到吕扬旁边,看向鬼婆,鬼婆轻轻哼了一声,漠然说道:“他虽未被那什么骨泽彻底化去,但也已被阴煞之气侵入体内,无论如何都活不了了,我虽已用鬼气给他吊命,然终究是抵挡不了多久,有什么话就快说,他现在的滋味还不如死了呢!”

    洛晨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走到吕扬旁边蹲下,说道:“吕大哥,你可还有什么心事未了?尽可告诉小弟,小弟就是赴汤蹈火,也必为你料理妥帖……”

    吕扬此时眉头紧皱,自腹部一下尽数化为白骨,创口也无鲜血渗出,已然活不多久了。听闻洛晨之言,吕扬用力睁开眼睛,咽喉略动了动,却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了,只慢慢看向城下站立的扶威精锐,面露向往。

    洛晨见状,急忙说道:“吕大哥是想进入扶威精锐么?”

    在场诸人皆做此想,谁知吕扬却奋力摇了摇头,只死死看向扶威精锐,面露向往,一时间连洛晨都不明所以。半晌,鬼婆微微转头,传音入密:“哼,这人的心意不言而喻,你连这点浅显意思都揣摩不出,这么久以来修的什么仙,参的什么道?”

    洛晨闻言一凛,静功随心而动,神思复明,不多时已然明了,看向吕扬说道:“吕大哥,小弟明白了,你是想让所有外围军士尽数加入扶威军中,可对?”

    吕扬闻言,这才面露欣慰,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洛晨,勉强露出一丝歉仄之情,洛晨心下酸楚,当下说道:“袍泽之情,战友之谊,岂会因一点争执龃龉便烟消云散,那日小弟也说了好些寒心的言语,还望吕大哥不要见怪……”

    吕扬此时已然气若游丝,但依旧露出一副满足之情,又复看向周围军士。众将知他心意,当即说道:“这一战外围众军骁勇莫当,杀敌无数,更兼之前屡有功劳,我等将领在此立誓,从此以后,扶威军就是扶威军,再无精锐与杂牌之分!”

    “呼”

    吕扬轻微地呼出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一件极重的心事,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开。洛晨含泪一笑,从本命界中取出自己在扶威军里所用的水袋,打开盖子,缓缓灌入吕扬口中,吕扬双目微闭,只喝了两口,便已气绝身亡,洛晨此时已然泪流满面,缓缓将水袋之中剩余的水倒于地上,权做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