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凌空艳后悔吗?

    她不后悔。

    她可以豁出她的一切。

    她也只能豁出唯独剩下的一切。

    她太过清楚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工具。

    一个或许还没给榨干所有的利用价值,就完全会被突然抛弃的工具。

    徐婉秋此刻也不是似乎,而是在名义上,成为了工具。

    令她惊惶失色的,不是念萱花的簪子,也不是席间某个人突然架在她脖子上的利器。

    而是一张薄薄的纸。

    一张哪怕不用想尽一切办法卷起来,足以变作刺破肌理的锥子,也能直接比更利的锥子,插得她恨不能心脏此刻已停止跳动的给墨染出密集文字的纸。

    她绝对不会忘记这张纸,也绝不会忘记上面写了什么字,她只是怎都没有想到,这张纸——这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明了她已将自己卖掉也就是所谓的“卖身契”——会在念萱花的手里。

    她当然不会自愿签下卖身契。

    她不但是峨嵋弟子,更是初传弟子,有着竞争掌门的权利。

    只需她认为自己的身手已足够撑起峨嵋的大旗,资历也已能让她人敬服,续而落发入了空门,掌门之位,十有八九都要到了她的手上。

    哪怕剩下的那十之一二,真的发生了,她也必然是峨嵋有着极大的话语权,举足轻重的人物。

    像她这样的人,又怎可能自愿签下卖身契?

    萧湫湫将卖身契上的内容念出来的时候,她恨不能自己能够立刻拥有绝世武功,冲开令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束缚。

    萧湫湫笑盈盈地将她染过了红泥的手指,强行按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时,她也恨不能立刻能咬下萧湫湫的肉,啃断萧湫湫的骨。

    更后悔自己为何真的因顾忌同门之谊,手下留情,从而给对方毫无犹豫地给擒住。

    然而手印一按,印鉴一盖,她便连后悔,也晚了。

    念萱花也已轻声说了起来:“作价万两黄金,若本人发生意外,亦或无法偿还,又或因此被逐出师门,这笔债务,都将由峨嵋代为承担。啧啧啧,本姑娘听说过卖身葬父,却还是头一遭听说过,卖身还将师门也给倒贴了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