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局面已容不得易笙信与不信。

    他早先也疑惑过蜀孑那些伤是打哪儿来的,李三那样一个胆小鼠辈,即便反抗,也不该如此得手,能在蜀孑身上轻松留下几十道鞭痕。只是那晚在客栈,当看到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蜀孑解释的神情与言语都太过逼真,他从没想过要去怀疑这个人,自然就没再往深了想。

    易笙来不及追忆细节,他上前攥住孔暄的双臂,一副要把人控住不让动弹的架势:“你不能带走他,他不能走,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要问清楚!”

    “你要问清楚什么?”孔暄有些不耐烦,他还没接受这个人,更怨易笙带偏了他最好的朋友,让他走上不归的歧途:“本座今日之所以不辞辛劳走这一趟,就是过来告诉你,不要再与蜀孑见面,更不要再吊着他。他非是凡间人,他乃天上仙,大好出路,前途辉煌,绝不能断送在与你的这点私情上。何况他身上伤势也拖不得,本座要即刻带他回天宫医治,你若拦我,神仙发威你见过没?我可是来真的!”

    易笙心中早已无牵挂,可唯一还有放心不下的就是蜀孑。孔暄不提那些伤还好,一提他便扎心般的疼。易笙不欲多言,他有好多话还没向蜀孑弄清,他松开孔暄,再不发一字半句,拖着沉重的身子往灵堂方向去。孔暄看他这样,以为这是说动了,又觉得这样的说动会不会太轻巧容易,轻蔑地哼了两声,挥手化形,这就离去。

    孔暄哪知道他怎可能凭几句话就劝退易笙,易笙回到灵堂,不便和母亲详说,只与申氏言道那个陪他回来的朋友身体抱恙,他需过去瞧瞧。申氏自然同意,还让人拿了补品叫易笙带上。易笙谢过母亲,不做耽搁,匆匆出府往南郊去。

    孔暄是一阵风刮回的南郊小院,刚进到屋里,见蜀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坐在桌边埋头喝药。

    “呀,真醒啦?!”孔暄又惊又喜,扑过去坐到蜀孑对面:“吓死个人了,几百年了还没见你那样过,真跟死过去了一样!”

    蜀孑是醒过来了,但随着他神思清醒过来的还有巨大的痛楚折磨。他这会儿人能坐着,可从后颈到腰背每一寸皮肤都没放过他,所以他没穿上衣,裸/着上身,因为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碰不得布料,否则粘上去再揭下来,至少得脱掉一层皮。

    “你一直在这儿?”蜀孑唇色苍白,说话的力气还有。他喝干净昨天剩下的药汤,将碗丢到一边。

    “废话,除了我还有谁管你死活?”孔暄不大高兴,说话间瞅了两眼对方背上的伤,纵横交错,全是烂肉血块,有几道已经开始化脓,当是天气渐热的原因。

    他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也越看越恨其不争,梗过脖子扬着声音道:“你就跟陛下服个软认个错吧,别犟了!伤在自己身上,你能不清楚天法的威力?靠这几口凡间草药熬汤,就是胀死了也没屁用嘛!”

    “我不。”蜀孑冷声道:“我哪里有错,为何要认?”

    “我看你真是想气死我!”孔暄忍不住捶他一拳:“还说自己没错!你一个堂堂九重天神官,下凡历劫,历完就该回去复命,没的赖在地上不走算哪门子道理?”

    “我已经不想当神仙了,为何不能留下?”蜀孑直视着孔暄的眼睛,仿佛此刻对面坐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陛下,一字一字,无比冷静道:“仙力,我不要了。神爵,我不要了。仙籍,我也不要了。我都不要了,为何不能留下?”

    孔暄看不得他这副颓败模样,越看越觉得他是来真的。正要说话,耳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门口多了个人。

    易笙拎着补品药材,站在屋门外。

    蜀孑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反应速度,立刻抓过榻上衣服,往身上一披,口中还不忘招呼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府里不忙?”

    最尴尬的莫过于孔暄,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蜀孑自己已经找过这小子,还把什么都说开了,关键他没料到易笙会跟来!一时迟钝,没想好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就见易笙迈步进来,走到了蜀孑面前。

    易笙的目光很不寻常,几乎没有一缕分到其它地方,满眼都是蜀孑那张发白的脸。蜀孑从没被他这么专注地凝视过,有些错愕,还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开口,就听易笙比他更快一步启唇,问:“伤口还好吗?”

    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