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书房中的皇帝与季安明知此番婚礼不过是为了从宁安郡主身上得到布防图,然而为了显示对宁安郡主的恩宠,宓壡还是早早地到了镇国侯府。只不过府中喧嚣,宓翊与林蕴又陪着云修君去迎新妇。宓壡和季安只得被安排在安静些的书房中。

    宓壡在自己臣子府中却比在宫中还自在些,在云修君的书架旁看过去,发现净是些装点排面的圣人学说。与兵法政事有关的一概没有。

    季安相比年轻的皇帝,自然是坐的住的。此时正手捧一卷竹简,看得认真。

    “老师,今日寻道大婚。您却如此安泰地看书。会不会也太不关心您的弟子了?”宓壡在宫中憋了许久,好容易能借口出来一趟,如今的情况却和在宫中差不了多少,也难怪宓壡有此一问。

    季安眼皮都不抬,将已经看过的那边卷起来,没看过的那边铺平在桌上。

    “大婚是好事,但又不是本相大婚。那么关心做什么。寻道冠礼已成,早已成人。我这个老师还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宓壡走到盯着竹简目不转睛的季安身边,俯身也看着竹简“老师,朕从未见您如此的沉迷学问,今日怎么就对这么一卷竹简这么在意?”

    “陛下身为帝王,竟还不如个小女子。”

    宓壡奇道“怎么,这卷竹简是老师从宁安的书馆里借出来的?”

    “借什么借,那书馆里的护卫竟不认得我。非要我将这套竹简临刻下来才能将临刻的带走,岂有此理。若非那位落蕊姑娘刚好来书馆给郡主取书,我今日为这套竹简恐怕连这婚礼都不来了。”

    “能让老师如此沉迷的学说,一定不是凡品。老师可介意朕瞧几眼?”

    “陛下当然可以看,只是此书难得。陛下务必小心。”

    宓壡笑了笑,也不在云修君的书房里乱转,坐到季安旁边的椅子上打开了一卷竹简。

    “阴阳学说。老师对这个感兴趣?”

    “非也,我观天下之人之事,对天下之书中所载皆感兴趣。”

    宓壡看着季安沉迷书中的样子,算是明白为何那位郡主耗费巨资也要建这个书馆了。看老师这个样子,便能预料到不久以后这宁安书馆能为朕的那位皇妹带来的好名声了。皇室郡主,耗费巨资,为天下百姓建立书馆,平民百姓可进,士子学者可进。朝中勋贵大臣亦可进。这些人,乍看平常,可若是联合起来,日后谁想要处置这位郡主还真得好好考虑。宓壡看着依旧对那套竹简着迷的季安,心下哼笑。

    皇帝在这里发散思维,迎亲马车里的兮煌却扔了扇子,靠在车边发呆。若是让兮煌知道了皇帝此时的想法,简直要冤枉死了。我建这个书馆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花钱,再假装用海贸挣钱给兄长找个能安全的好好活下去的地方。顺便听兄长的话为百姓做点好事,至于名声,谁考虑那东西。又不能吃,真出了事,也扛不住刑具大牢。

    “哎。”在马车上唉声叹气的兮煌可不是为了皇帝脑子里的想法,而是为了自个这颗不安分的心“我说姑娘啊,我也知道镇国侯是真长的不错,人品嘛也差不多。但是丫头啊,咱们日后肯定是跟这位侯爷站在对立面的,你这会子就把心丢人家身上,日后伤心伤肺难受的可不止你呀,还有我呢。”兮煌捧着心口,一脸哀怨地劝自己死心。可是人的心若是真的受自己理智控制那便好了,劝阻失败的兮煌郡主尤不死心“我还就不信了,他云修君长的再好也好不过兄长,你说,你是要兄长还是要云修君。”虽然理智上说要兄长,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弱弱地对她说“都想要。”

    听到自己心里的选择,兮煌郡主都快疯了,恨不得马上回到余州自己的小院里,至少不用做选择。

    “郡主,就到镇国侯府了。”落英在外提醒了一声。许是被落英的提醒惊醒了的兮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再次自言自语“好了,就快到了。不要闹,不许喜欢他,再帅都不许。不然心口疼可是要命的。”说完再不管心里那个哭唧唧的小人,拾起扇子遮着自己的脸,装贤淑佳人。

    云修君自马上下来,伸手扶了兮煌出来。一路将她带到了侯府主宅。云氏的两位老祖宗没回来,上首坐的便是皇帝和季安。此举其实不合规矩,但皇帝要如此,便是不合规矩也合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