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一停,最后抬眸望了一眼沈陶陶所在的厢房的方向。

    刹那间,他想起了许多旧事。

    遥远些的,是上一世中,沈陶陶菡萏初开时嫁与他的场景。

    而近些的,则琐碎而温柔。

    有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有辅国公府中,沈陶陶低着头给他剥着瓜子时乖巧柔顺的模样,还有在酒醉后,她面色酡红,笑着与他说‘小郎君人长得俊俏,琴弹得也好。’的神情。

    像是碎光,又像是斑斓的剪影,一点一点,落进他无趣的生命里。

    他缓缓收回了视线,以众人得以听清的声音,一字一句郑重道:“今日之事,皆是臣一人之过,臣一力承当。”

    谢源冷眼注视了他半晌,面色沉沉不辨喜怒,最终厉声道:“好一个救人心切!救人心切便能假传圣旨?你将天家,将朕置于何地!”

    他说罢,重重一拂袍袖,大怒道:“将他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

    这一夜,终究还是过去。

    当天迹泛出第一缕鱼白的时候,沈陶陶终于自这噩梦般的一夜中醒来。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如水波般轻轻一晃,旋即凝集,露出江菱的面容。

    沈陶陶张了张口,想唤一声她的名字,却只觉得喉咙中一阵刺痒,忍不住俯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菱守了一夜,正昏昏欲睡,倏然被这响动惊醒,忙伸手扶起了沈陶陶,一道为她拍背,一道惊喜道:“陶陶,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她惊喜交加,一连重复了数遍,又见她咳的厉害,忙给沈陶陶倒了一碗水来,令她缓缓喝下。

    沈陶陶喝了水,觉得嗓子里好受了一些,这才慢慢环视了周遭,有些疑惑道:“这是哪里?”她略想了一想,想起了昨日的情形,一时便愣住了:“我不是被李贵妃丢进水里了?怎么在这里?”

    她说着将视线落在江菱的面上,下意识地追问道:“江菱,是你救我起来的?”

    江菱沉默了一瞬,面上的笑意渐渐敛了,只轻轻将碗搁下,慢慢摇了摇头。

    沈陶陶愣一愣,又道:“难不成是顾景易?”

    江菱仍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