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珽独自回到了房中,将槅扇阖上。

    室内的光线微微一暗,旋即有人自梁上翻下,压低了嗓音道:“世子爷,您之前令属下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宋珽被他这样一说,便也回过神来,仿佛重新找回了主心骨一般,冷冷吐出一字:“说。”

    影卫单膝跪地,压低了声线:“那二房主母陈氏,除了设私账,昧下公中银子外。还胆大包天,在您的药中加了东西!”

    宋珽垂下眼看着他,眸光微深,似乎终于来了几分兴致,语声却仍旧是平静的:“她加了什么?”

    影卫自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将它层层打开,露出里头已经风干了的药渣:“不是剧毒,但都是一些会致人虚弱的药材。经年累月用下来,会使人衰弱而死。”

    宋珽看了一眼油纸包里的东西,微微颔首,似乎并不意外。

    陈氏是有嫡子的,若是大房绝嗣,辅国公百年之后,这国公之位,便会落到她的嫡子头上。

    她见辅国公荒唐,而唯一的嫡子又如此病弱,仿佛随时都会咽气,自然会往这世代承袭的爵位上动心思。

    她的运气既好,也不好。这两世里,府中熬着的药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一滴也未曾沾过。不过也就是如此,才让她一直藏在幕后,不曾露出马脚。

    下了这么多年的药,始终不见他死,陈氏心中应当是说不出的焦灼。

    那便,让她最后称心如意一回。

    宋珽负手,淡声道:“你且退下吧,一切照旧,不必打草惊蛇。”

    一夜很快过去。

    翌日清晨,奉药的小厮依例于洗漱后,将熬好的汤药端来,搁在宋珽房中的小几上,旋即又退了下去,掩上了槅扇。

    他并不是第一日在这府里当值了,自然是晓得世子爷的脾气的。这位世子爷身子病弱,性子也冷淡,素来不喜旁人叨扰,将药搁下,人便可以走了。过一个时辰左右的光景,再进来收空碗便是。

    这可一日里,他前脚刚走出房门掩上槅扇,便听见一声瓷器坠地的碎响。小厮骇了一跳,刚回过头去,便觉得眼前人影一花,是一直守在门口的钟义撞开了门,冲了进去,高喊道:“世子爷!”

    钟义大步踏入,还未到床前,便一脚踩上地上一滩液体,脚一滑,险些扑倒在地。

    幸而他有功夫在身,身子晃了一晃,倒也是稳住了,也顾不上看地上,只先冲着幔帐后喊道:“世子爷,您怎么样?”

    里头静悄悄的,半点人声也无。

    钟义一颗心擂鼓般地跳了起来,又往前冲了几步,一直到了幔帐前。而靴子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又是一声清脆的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