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道:“是咱们淮阳侯府上的面子,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给您诊治,咱们夫人很不得日日来看您,若不是怕人说三道四,真要住进来了守着您了。”

    说话间,太医已经到了,随着来的,还有一个明显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额上带着一个檀色绣五福捧寿抹额,头上是一根素银簪子,酱紫的长袄,下面露出花白云纹苍黑锦裙,这一身比王妈妈显得贵气多了,可那张瘦削的脸却显出风霜来,想必是年轻的时候受了些苦。

    太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翁,胡子一大把,一番望闻问切后,自去写药方,然后嘱托道:“寒气入体,要好好将养,万不可贪凉,午时日头最胜的时候可开会儿窗通风,但是夫人要避开风口,这个药方先吃着,过两日老夫再来。”

    整个诊脉过程,那老妇人具是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末了才问道:“太医,我家儿媳妇这病,可会有什么……”

    王妈妈抢白道:“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盼着我家姑娘有什么不好不成?”

    老太太顿时就涨红了脸,张嘴结舌,期期艾艾道:“王妈妈,我……我怎会?”

    王妈妈也红着脖子:“怎么不会,你们吴家一大家子不都盼着我家姑娘不好了,这万贯家财都是……”

    章桐觉得有些过分了,她自小就是个好性儿的,从不以恶意去揣测别人,于是撑起身体,喉咙里堵了一口痰一般,声音出来的格外沉闷:“王妈妈,别说了,别叫人看了笑话。”说着睨了一眼太医,太医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王妈妈忙去扶她,连老太太也从座位上起来,上前几步,伸着胳膊,又空落落地放下。

    太医见怪不怪:“夫人年轻,以往身子骨也算康健,总能养过来。”

    老太太念了句佛,在床边站定了,轻轻给章桐塞了塞被角:“姝儿,我,我没那样想。”

    王妈妈从鼻子里哼出声来,章桐抓住王妈妈的胳膊,冲她摇摇头,又对老太太道:“我知道了。”

    老太太刚才还提着的气儿一下子就松了,她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皱到一起,章桐却读出了几分的辛酸。

    太医道:“老太太,咱们走吧,不是还要给令嫒诊脉吗?”

    老太太的笑僵在脸上,一朵花也慢慢凋了,她低着头,并不看王妈妈和章桐,支支吾吾道:“那,谢谢太医了。”

    老太太带着小丫鬟引着太医出了院门,王妈妈使劲儿啐了一口:“呸,我倒是为什么今天那么殷勤,原是打着这个主意。”

    这几日零零碎碎的,章桐知道了,原主和小姑子争执不下,也不知为何双双落水了,尽管及时救了上来,但是春寒料峭,春水寒薄,两人委实是昏迷了几日,吓得一府上下也都跟着提心吊胆。

    章桐劝道:“王妈妈何必如此,太医看一个也是看,看两个也不会少块肉,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娘呀。”

    王妈妈尤自嘟囔不休,章桐看她这样,慢慢生出一股腻烦来。

    原主是淮阳侯府大小姐嫁给了新科探花,偏偏这探花郎还是个乡下苦出身,王妈妈便多少有些看不上这一家子。

    章桐道:“王妈妈去厨房看看吧,我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