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那位身子早败了,他虽为治世明君,却有个要命的毛病:贪欢。早年曾夜御数女,甚至有过微服青楼的艳闻,身子早就被掏空了。这一年多来,更是谁劝都不肯节制着,身体更是每况意下,人一旦显出老态,心中的疑虑就像气球一样膨胀::大皇子被申斥、三皇子被赶去守皇陵,一向得宠的四皇子也整日战战兢兢,倒是之前一直平平的二皇子,最近得了皇上的青眼,皇子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这些臣子了,皇上就差着人日日盯着,看谁行事出错了。杨石两家的事,本身就是杨家有错在先,自然袒护包庇不得,更不要说如今皇上这样的敏感时期了。

    “好在让两位舅兄回了边疆,若是扣住不让回,那才是大事儿,现在只恐怕要对着岳父大人开刀了。“吴衡秋道,“边关战事一直不曾消停,戍边的武将,皇上等闲是不会动的。”

    “等一下,皇上凭什么不会动?”锦姝心中一动问道。这种念头实在危险,拥兵自重是怎么来的?不就是这样。

    吴衡秋沉吟道:“凭什么?”淮阳候府满门都是武将,朝廷多有仰仗,皇上信任,这就是皇上身边的近臣,一旦皇上不信任,那就有可能步步错步步空了。

    吴衡秋叹息道:“还是看皇上此次如何吧。”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是臣子家事之争,往大了说,就是淮阳候府以势压人。

    锦妹也跟着叹气,只能走一一步算一步了。

    吴衡秋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锦姝视线挪过去,划过他的脸,吴衡秋难免尴尬,指着她吃剩下的残羹冷实道:“只叫牛干活,不给牛吃饭。”他本就觉得今日的事他理亏心虚,再加上锦姝家中有事,精神状态眼瞅着并不十分好,也有心哄逗她,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他对锦妹已经不再那般冷硬了。

    锦姝也觉得他近日怪怪的,不过这两日他里里外外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她吃饭自己先吃了也就罢了,吴衡秋回来也没问一句,于情于理好像都不太应该,锦妹硬邦邦道:“额,你吃点什么?”

    好在王妈妈是个周全的,两人说完正事儿,王妈妈已经端了一大碗鱼面进来,香喷喷的鱼汤,大块的鱼肉,煮的透明的面条,闻上去就十分有食欲,不过和王妈妈给锦姝的相比,还是十分简陋的,王妈妈真是个妙人儿。

    吴衡秋端着碗鱼面,看看小丫鬟收拾锦姝吃剩的几个碗盘,又看看自己的简单的一碗面,脸上阴晴不定,锦妹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自觉理亏,忙到:“妈妈,刚才那一道牛乳雪蛤膏再上一碗吧。\"

    王妈妈为难道:“雪蛤油难得,今日只炖了一盅……“

    “雪蛤油?你刚刚吃了那玩意儿?”吴衡秋脸上浮现出一层诡异。

    锦姝点点头:“嗯,和牛乳一起炖的,还挺好吃的。”

    吴衡秋上上下下打量她,嘴巴长得大大的,忙不迭对着王妈妈道:“妈妈,雪蛤油你留着给夫人吃吧,我不吃。”赶紧埋头吃面,哪里还要刚才那劲儿。

    锦妹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

    吴衡秋从碗里抬起头来,乳白的汤粘在他嘴角:“没怎么,大补,你吃正合适。”听这句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到底怪在哪里,锦姝又说不上来。

    过了两日,吴衡秋派了贴身的小厮从翰林院带信回来给锦姝,淮阳侯府和石家的事儿结了,石家得了个贞洁烈女的牌坊,石夫人被破格提了个三品的淑人,淮阳侯因为教子无方被申斥,夺了大将军的印信,只留了一个准阳候的爵位在身。

    “老爷说,正好侯爷在家里歌一歌。”小厮学话学得一板一眼,锦姝吩咐夏河:“给这位小哥端碗冰碗吃吧,看热的满头大汗。”

    小厮高兴得作揖躬身:“谢夫人赏!”

    他浑身都是汗湿,夏河屏着呼吸带他出去,让他在廊下等着:“等着,我去厨房给你拿好吃的去。”

    小厮憨憨厚厚地笑:“麻烦姐姐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来,夏河撅起嘴来:“谁是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