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晚了,不断从汴水上吹过来的风冷得刺骨。

    许九娘还是头一回看到李遥温润如玉的脸上失了分寸。李大管事,向来是个荣辱不惊的人。

    “寻人的好手都已经撒出去了。”许九娘低声说着,“是在用晚饭的时候,才发现太太不见了的。”何悠然与李遥一向不喜人在跟前伺候,是以李遥出去的时候,何悠然通常是一个人待着的。

    虽然有暗卫,但若是何悠然要做些女人的事,暗卫是不好跟着的。

    更何况这是霓裳记,是自己的地盘上。暗卫自然也就松懈了。

    偏偏便是这样,何悠然不见了。

    霓裳记不止有前门与后门,在汴水边,还有一个暗门通向水中密道。是应急时逃生用的,里头有一艘小筏。

    许九娘着人查探过了,小筏还在。

    而后院中但凡能出气的那些人,都被仔仔细细地盘问过了,没有见过何悠然。他们,也不敢。

    “何家呢?”李遥坐在玫瑰椅上,眼皮垂着,看不出喜怒。

    许九娘猜测,李大管事自然是怒不可遏的。毕竟,被李大管事视为珍宝、捧在手心的人不见了。尤其是像何悠然那般的绝色。许九娘自己,都替何悠然捏了一把汗。

    她的声音越发低沉:“太太今儿跟何家的人起了冲突,是以我首先便着人到何家去细细查探过了。”

    “但何家来来往往,俱没有太太的踪迹。”倒是摸到了何阁老住的房屋,一股子难闻的药味。那何琳琳,抬回何家去也没醒。尤氏换了素衣,亲自到何阁老面前,估计是要吹什么枕头风。

    李遥眼皮轻轻抬起:“你且与我细细说一说,今儿太太与何家的冲突细节。”

    许九娘便缓缓道来。

    彼时,何悠然说了那一番话后,何琳琳的脸色就变了。

    她说话又快又急又难听:“你是从哪个歌舞坊里出来的,竟然敢口呼我的父亲为祖父!我瞧你长得一副狐媚子模样,莫不是瞧上了我父亲,要对他投怀送抱!”

    其实何琳琳倒是不省得,她这一番话,却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骂了。

    何悠然皱了皱眉头,目光曜曜似星河注视着何琳琳:“你这小姑娘,嘴皮子倒是厉害。”她虽然知晓二人身份,却是故意叫何琳琳为小姑娘。

    尤氏轻轻地咬了咬后槽牙。

    何琳琳听得这句话,忽而就像疯了一般,口中说着:“我不光嘴皮子厉害,我一双手也厉害得紧,我要撕烂你的嘴,毁了你的容貌,叫你不能再诓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