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公……”

    见步练师一纵凌风而下,船娘子连忙从甲板上站起,仓皇一拢自己衣襟,朝着步练师敛衽一礼。

    按照大朔礼法,步练师入殓时身穿毳冕,衣宗彝,裳黼黻,一身烟罗重紫,七旒冕坠五彩玉,好一个高华雍容的庙堂公卿。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船娘子心里惊疑不定,小小渔女不认识朝堂服制,只觉得这位大人的神态矜贵,气度高华,定是不得了的大人物,犹犹豫豫地向下拜去。

    长乐三年造伸将过来。步练师倒没正眼看她,只用铳枪枪口虚虚点住了少女膝盖,让对方在甲板上站好了:

    “不是救你,不用跪我。”

    步练师人没什么架子,但说话确实又冷又硬,船娘子被呛了一句,只敢小声嗫嚅了一句:“恩公……”

    船娘子脸色陡地一变,向着步练师飞扑而去!

    砰!

    步练师枪法精湛,但身手平庸,被船娘子这么一撞,两人当即在甲板上摔作一处。

    船娘子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她是看见江雾里钻出来一道弩,情急之下也不知何来的勇气,竟然敢飞身撞出,把步练师护在身下——

    步练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船娘子不可置信地睁开眼,这只弩本该扎在她身上才对——然而这千钧一发之际,步练师伸出手去,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弩。

    这弩/箭钉穿了步练师的手臂,刺棱棱地卡在了她的骨/肉间,没能伤着船娘子一毫厘。赤红的鲜血蜿蜒而下,步练师却连眉毛都没动,反倒向船娘子笑了笑。

    步练师平时神色板肃,这一笑倒是明艳亮眼,丽色流转,妩媚无畴:

    “我又没破相,盯着我脸作甚?”

    这一下看着都疼,船娘子惊得呆了。

    “啧?”步练师一察弩/箭翎羽,脸色骤然一变:

    “——薄将山,你这狗娘养的!”

    薄将山是个人,还是个人物,——而且是个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