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三是半夜离开的,门轻轻阖上的时候,床那边的江野静悄悄地睁开眼。

    她就着月光踮去窗边,指头梢拨开窗帘缝的一点点,垂下眼,看那辆陪她半年的牧马人离开。

    h昏往后,男nV变得沉默,绝口再不提什么“留下”,什么“停驻”,交谈苍白、yu盖弥彰,尽管易三还是搂着她睡到半夜。

    江野想到这儿有点想笑,她还没步入婚姻,却已初尝同床异梦的滋味儿。

    引擎的声音消失在街角,江野g脆爬上窗台,光lU0两腿触上大理石,冰得她一哆嗦。

    她闭上眼,夜里静谧且安宁,鸟叫不再,偶尔有落叶的沙沙响动。她拨弄着打火机,脑海一片空白,又嘈杂得要掀翻她的天灵盖。

    流浪歌手的旅途不是没有意义的,她一直这样想。江野一方面痛恨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与Si气沉沉的人间关系,一方面忠诚地记录且将所有经历珍藏并以此为傲。

    她记得所有事情,她之所以叫江野,是因为来往的人赋予了她不同的记忆,而记忆才是一个人活着的价值。

    江野抬头看看夜空。她开着某个人的牧马人,听着谁谁谁最Ai的爵士,围着谁赠与的围巾。今日她斩钉截铁又狂傲地要易三记住她,殊不知其实应该是她记住了所有人,像是一张白纸,奋不顾身地去颜料池里泡一遭,穿上了这样那样的颜sE,然后她成为了江野。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头一次对这样的T验感到迷茫。在明确地清楚自己痛恨平庸、痛恨捆绑、痛恨停留的前提下,江野还是为易三的离开感到遗憾、不是滋味儿。

    她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还需要更多的行走才能让她豁然开朗。

    她歪靠在窗户边睡着了,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醒的时候她浑身酸痛,一看表竟是清早,于是她g脆穿了外套便下楼吃早饭顺便晨练。

    她睡得实在很不好,以至于她散步路过先前去过的广场挑个长凳落座时,她竟然就要在和煦的微风里睡着。

    梁牧丁看见江野时,她就是这副有些落魄的尊容——大兜帽盖住了半张脸,支着脑袋的那只手还夹了支nV士香烟,眼看就要烧到手指皮肤,她还阖着眼毫无知觉。

    男人长腿一迈,在她被烫得跳起来之前cH0U走了那根细烟。

    江野一下被惊醒了,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清晨的yAn光里这位好心人俊美得不像样,英气又冷冰冰,还很眼熟。

    “……你怎么在这儿。”江野拿回她的烟,在它燃尽之前赶紧咂吧一口尝了尝红酒爆珠是什么味儿,而后被这发绵的香腻得一激灵。

    “这话该我问你。”梁牧丁似乎不太喜欢烟味儿,皱起眉偏偏头,躲开江野嗤出的小GU白烟。

    他这副态度让江野一下记起了些不好的回忆,似乎上次他们见面不大愉快,且上次电话也不怎么对劲。饶是厚脸皮如江野,此刻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遛弯儿,晨练对身T好。”她站起身,借着去不远处垃圾桶摁烟蒂的步子拉开两人之间距离。

    “梁指有什么事儿吗?”她一转身,梁牧丁竟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她身后,男人一身正装和她站在一块儿实在突兀得让江野无奈,“您今天不忙么?乐团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