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总管之职

    “这却有些不妥……”

    一个出乎在场众人意料的声音,在耶律屋质的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抢着插了这么一句话,让不少人的心里面都是一奇。(.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耶律述律掉头看向那人,略显诧异地问道:“延宁以为这样做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插话的正是北院枢密使萧护思,契丹小字延宁,这人的出言谨慎少论朝政那是出了名的,在场的文武大臣有谁不知道?就连耶律述律都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得到。所以他忽然插话反对耶律屋质的建议,而且是在没有耶律述律明确授意的情况下,确实让旁人感到一丝惊异。

    就连耶律述律本人都感到了诧异,他现在的确还没有明确的倾向。方才问耶律屋质是不是想要统领大辽重兵在河东与周军决战,也就是对此略微有了一点兴致而已,还真没有猜忌这个在察割之乱时拨乱反正的重臣;而耶律屋质随后提出来让太平王统军,耶律述律心里面还在对此进行评估呢,表面上肯定是未置可否的啊……抢着出言反对的居然会是萧护思,这可真是有点稀奇了。

    “陛下,太平王固然是久预国政的亲王,出掌大军无人不服,可是那河东远在数千里之外,而太平王又是陛下在朝中倚为臂膀的重臣,军国大事却是须臾少不得太平王,所以让太平王统军出援汉国,此事的确大为不妥。”

    萧护思知道众人都在诧异什么,他其实也是真不想掺和到这些微妙的军政权力安排当中去,世为北院吏的他在这个皇帝手下从御史中丞做到左客省使,再到御史大夫,因为遵从诏旨穷治诸王反狱而得功升任北院枢密使,他很清楚什么时候应该明哲保身,什么时候又应该为君分忧。

    可是当下他是不得不插嘴的,不管他再怎么喜欢明哲保身,他也终究是契丹的舅族,和大横帐基本上是同命运的。太平王罨撤葛统军去救援汉国?就他那点军旅生涯和见识,不说到时候把数十万契丹精锐全都葬送了吧,那损兵折将劳而无功的可能性也是太大了一点。(最稳定,)

    耶律屋质需要避嫌,在自己主动提议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当中不去谋求主帅位置,不让人产生他在图谋军政大权的怀疑,萧护思很明白,这的确是无可奈何之举;太平王罨撤葛每临大事就手足无措,经常是茫然听从身边人的主张,耶律屋质大约是想要靠着他自己率五院部出征的机会掌握作战主导权,以弥补太平王罨撤葛在军事方面的低能,萧护思大体上也能够猜得到。

    但是这种安排根本就不保险嘛……

    虽然说北院大王耶律屋质和南院大王耶律挞烈都是知兵善战的人,就连奚王奚和朔奴也能算一时宿将,但是谁能保证他们的意见始终一致?一旦这三个人的意见不一样了,那得让太平王罨撤葛多犹豫不定啊……即使他和耶律屋质的接触最多,信任度最高,也不能确保他就一定会听从耶律屋质的建议啊

    在耶律屋质的计划当中,和周军的这场决战肯定是没有必胜把握的,只不过是近几年出现的最佳决战机会而已,如此凶险的两国命运大决战,岂能出现优柔寡断的主帅这样一个重大缺陷?

    然而这些话萧护思又不能够直说。慢说太平王罨撤葛本人就在讨论的现场,即使他本人不在场,殿中的议论在很短的时间内也会传到他的耳朵里边去的,一向以明哲保身为从政之道的萧护思怎么可能干这样的傻事?就是以太平王罨撤葛总领国事,因而朝中离不开他作为理由,那也还要尽量避免言语当中隐含“皇帝无能”的意思,短短的一段话应该怎么措辞,已经是很伤萧护思的脑筋了。

    不过萧护思说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了,虽然在场的耶律罨撤葛听不懂,耶律述律也或许有些迷糊,其他人却是一个个恍然大悟。

    “陛下,太平王罨撤葛不能离开行宫,多少军国大事还得要陛下与太平王商议决断呢……”

    萧干知道自己这么说话很恶心,眼下的这桩军国大事,“须臾离不开朝廷”的太平王罨撤葛就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真看不出他能够参与什么军国大事的商议决断,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这么说。萧护思的顾虑和苦心,萧干自己或许可以不在乎,但是他怎么也得顾及一下萧护思的处世法则。

    “北院大王自惕隐而掌皮室军,再到北院大王执掌五院部,在横帐、皮室军与五院部都有相当威望,当年幽州之战的时候也奉皇命统领过六院部与奚部等诸道兵马,御下与知兵均为可称,适合出任诸道兵马总管,统我国重兵出援汉国。”

    说到这里,萧干情知自己的话里面有些缺陷,又连忙补充道:“当年的幽州之战,我军虽然折戟于高粱河,却并非北院大王领军之罪。周主谋取南京道的处心积虑、周军那些新式兵器的犀利……这些都不是我方事前能够知晓的,北院大王在这种种意外当中还能败而不乱,让我军大部顺利地退到了燕北,在敌军的锋芒之下仍然维持住了儒州、可汗州,其中足见帅才。而且正是因为北院大王曾经受挫于周军的新式兵器,他应该更有心得,更能想出应对之法,所以正是最适合出任总管的人。”

    既然要推荐耶律屋质挂帅,萧干自然得好好地吹捧一下他了,契丹军的高粱河之败乃是耶律屋质此生的最大污点,敌军又同样是周军,那是肯定回避不了的,必须得精心地洗刷一番。

    好在周军的那些新式兵器犀利无比早已成为契丹上下的共识,那个发射弹丸的什么火铳和投掷炽热迅猛铁球的重型抛石机更是成了许多驻扎在南边的部族挥之不去的梦靥,还有后来反攻燕山长城时遭遇到的各种天上飞的、地底埋的震天雷,都让南面的那些契丹军颇有几分谈周军必色变的意思,无形中已经大大地冲淡了耶律屋质在那场败仗当中的个人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