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太原城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过了小寒之后,天气越发的冷冽,身着铁甲的守军本来就已经非常的瑟缩,更何况城外周军的铁弹丸成天砸上城头,尤其让人忍不住地躲躲藏藏。

    也就是周人尚未开始大规模地填壕,这才让守军不必在躲避弹丸轰击与挺身迎战之间纠结不已。

    不过这一天在显圣宫的大殿内,郭无为的瑟缩却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郭无为,你可知罪?!”

    刘继元的声音一反常态的高昂和自信,更为反常的就是他对郭无为直接称呼了姓名,而不是像往日那样“郭仆射”、“郭仆射”地叫着。

    “臣……臣不知何罪……”

    郭无为的声音却是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自信和坚定,虽然是一口否认了刘继元的指控,但是言语间却是吞吞吐吐飘飘忽忽的,全然不似一个秉政大臣面对皇帝时候的表现,倒像是被抓了现行的罪犯面对着差官。

    让刘继元和郭无为都这么反常的原因,自然是此刻的郭无为并非像往日那样潇洒地坐而论道,而是被绑缚着跪于阶下。

    听到郭无为这样内心虚弱的抵赖,刘继元哼了一声:“周主的劝降书当中许你以邢州节度使,你因此而大为意动,这些日子里总是想尽办法沮我士气,意图配合周人不战而下晋阳,当朕不知么?上一次你主张以太原城仅剩的侍卫亲军奔袭平晋城。意图将这支劲旅送入周人的包围之中,当朕不知么?如此阴毒之策被忠臣良将所阻,你又转而痛诉守城的艰难,意图乱我军心,当朕不知么?”

    “臣……臣……”

    刘继元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磅礴的连续质问,直把郭无为震得跪在地上一抖一抖的,心中却知道在这个时候必须极力辩驳。为自己的生命而努力一把,然而他此刻偏偏又寻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以往长袖善舞的纵横家气派竟至荡然无存,支吾了两声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刘继元却是连这点支吾的空间都不肯给郭无为留下,在连番质问之后才稍微换了一口气,马上就打断了郭无为的声音:“更何况你连番策动我君臣投降不成,今日竟然企图引兵出城投敌。若非有人及时报信,你恐怕已经向周人献上南门了吧?!”

    郭无为闻言更是浑身一颤,连忙矢口否认:“臣……臣不曾……不曾……”

    “还想抵赖?!卫德贵!”

    看到郭无为还在那里奋力挣扎着不肯就范,刘继元不禁勃然大怒,立即高声叫喊起一个名字来,而紧随着他的这声叫喊。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急步上殿,郭无为也在这一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瘫在了阶下。

    刘继元盯着那个男子说道:“卫德贵,你且说说,这郭无为在他自己的府中和亲军当中谋划了什么?”

    “启禀陛下。郭无为近日在府中和亲军当中谋划着劫持陛下出城投敌,只是因为陛下的禁卫森严,此人的谋划才不得成功,然后此人就想着用亲军突袭南门,然后向城外的周军开城投降。天幸陛下洪福齐天,让奴婢与闻了郭无为的奸谋,这才能够及时地向陛下告发,成功地阻止了这桩大逆不道的事情。”

    卫德贵尖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让郭无为彻底地丧失了侥幸之心,也让一些试图为他求情的文臣收起了心中的盘算。

    “郭无为。你还有何话可说?”

    看着郭无为和殿内其他大臣的模样,刘继元终于满意地发出了胜利宣言。周主率军亲征河东。对大汉固然是一场大劫难,但是对他刘继元却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遇,不光是渔翁得利一般地登上了皇位,而且认清了手下人的忠奸智愚,找到了足以依仗的良将,现在还能依靠这些忠臣良将把这个一手掌控朝堂的人连根拔起。

    要知道这个郭无为可是从父皇时代起就已经一手遮天了,在朝中、军中都有许多亲信,就连前任皇帝、自己的兄长刘继恩的死恐怕都和他脱不了干系,家中还养着大批如同卫德贵这样的阉人,气焰熏天都不足以形容他,如果不是诸多的机缘巧合凑在了一起,想要彻底地扳倒他还真是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