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中场休息

    “契丹‘铁骑’终于来了?”

    统平寺的大殿外面,郭炜听完了石岭关都部署派来的使者汇报,两手靠在背后转身向西北虚望了一眼,口中喃喃自语着,嘴角带着一丝讥讽。

    在郭炜的心中,“契丹铁骑”自然是要冠上一个“所谓的”前缀的。

    在他的印象当中,无论是穿越之前读史书带来的印象,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看到的战史,契丹现在的铁器冶炼技术仍然严重依赖汉人,尤其是之前的幽州。当然,从耶律阿保机开始,契丹已经连续三代坚持从汉地掳掠农夫工匠,在契丹的内地也建立起来一系列的城池,城池当中也有冶铁工坊,现在供应一点兵器和马具的能力的确是有的,但是距离郭炜印象当中的“铁骑”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

    这个时候的契丹骑兵还是一种贵族兵籍制,隶属兵籍的正军自带马匹、兵器、甲具等装备,甚至连家丁都是自带的,契丹朝廷也不负责他们的后勤供应,自带的家丁需要不时地联合起来出去打草谷来供应正军。

    在这样的兵制情况下,契丹人当中有钱的自然是装备齐整,祖上参与过抢劫中原的更是连后晋禁军的各色制式装备都作为传家宝传了下来,倒也称得上重骑。但是这些正军里面更多的是没钱的和一般有钱的,他们家里面家丁牧奴倒是有不少,牲畜更是挺多的,唯独各色铁制军器少之又少,很多人能够凑齐弓箭、钉枪和三匹马的鞍辔就不错了,箭头没有使用骨质的已经是比匈奴的一大进步,用于对付重甲敌人的铁骨朵和斧钺都未必有条件装备,这种骑兵要叫成“铁骑”纯粹就是寒碜人。

    但是因为唐末丧乱,中原干戈不息,更有许多军阀挟契丹以自重,特别是石敬瑭引契丹入寇,而后唐军队因为将领的各种私心分崩离析,使得之后中原军队在契丹骑兵面前多有败绩,让契丹军在中原军队面前日益骄横。

    另外,骑兵的战场机动性优势也是确实的,军心不定战法僵硬的中原军队在河北平原上面对契丹骑兵,一旦自身的骑兵不够,基本上就是被切断补给线包围起来的命运,而契丹骑兵即便是一时受挫,也可以见机远遁而不至于大败亏输,更是在中原军队和契丹军之间形成了某种心理定势。

    即便是刘知远的骑兵同样不弱,后汉的军队甚至可以追溯到刘知远任河东节度使的时候,都没有在契丹军面前吃过大亏,大周的时候同样是如此,甚至在郭炜任上还取得了收回幽蓟的大胜,但是这种心理定势并未被彻底扭转。

    其实郭炜的心里面也是很遗憾的,北伐幽蓟那一战,固然迫使萧思温等人投降了,却只能说是围城与攻城的胜利,这本来就是中原军队的强项;高粱河一战倒确实是击败了契丹骑兵,但是在最后投入了锦衣卫亲军马军的情况下,那一战仍然只是重创和击溃了契丹军,而没有形成一场歼灭战,没有与“张敬达于晋安寨全军覆没”、“杜威在滹沱河畔全军投降”相当的战果,两军相遇时的心理状态就很难有大的改观。

    不过河东这里却是一个机会!一个郭炜等待已久的机会。

    周军大军进攻北汉,契丹一定会派出援军,在没有南京道需要保卫的情况下,甚至会派出主力军,这是郭炜早就预料到了的发展,也是军咨部根据各种情报得出的正常结论。

    这就和当初的北伐幽蓟差不多了,因为周军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攻敌之必救”,契丹军即便有战术机动性的优势,此时也不能任意地选择战场,不能随意地回避主力决战,其战术机动性的优势自然就被拉低了不少。

    而河东的地形比幽蓟更有利于周军的发挥,不光是契丹军一路过来的谷道都很不利于骑兵的大范围穿插迂回,而且在关键地段的重要关隘更是可以让周军用有限的步军进行长期的阻击,从而为整个战局争取足够的时间。

    古话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现在还没有出现的古话则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咱大周天子围攻晋阳,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你们这些胡骑啊!

    郭炜心中得意地想着,不过这种心思就完全没有必要宣之于众了……对于其他部队来说是时机不到,对于石岭关都部署的阻击部队来说,则是没有知道的必要。

    “回去告诉李令公,不光是要谨守石岭关和赤塘关,白马山的山岭也需要严防敌军大股渗透,从三交口到百井寨的辎重转运更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

    向着北面沉思了片刻,郭炜毅然转过身来,对使者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说到了最后,郭炜定了定神,又加了一句:“告诉李令公,缺炮、缺霹雳弹都可以对朕讲,锦衣卫亲军配给他也不是放在后面做样子的,坚决地在白马山一线堵死契丹军才是要害。守住石岭关,朕就在你们身后!”

    “是!”听着皇帝饱含着的信任的嘱托,这个才从武学结业一年多的少年两眼熠熠发光,“誓死坚守石岭关,决不后退一步!俺们身后就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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