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阅兵西郊

    东京城的西郊,在外城的城墙以西是一片旷野,因为连年的征战早已成为无主之地,很久以前就被划入了皇庄。当年郭威在放免皇庄土地的时候,因为这一片旷野已经被抛荒了多年,其间并无佃户耕作,实在是分无可分,也没有分下去的价值,就把它给留了下来。

    随着郭荣大举兴建东京外城,并且大力疏浚东京周围的河道,这片旷野又成为了建筑垃圾与河泥的填埋场,加上离得外城的城墙又很近,再要重新开垦耕作多有不便,这块地方也就一直这么废弃着。不过清理城池街道的下脚与从汴水河底挖出来的河泥倒是肥沃得很,这些杂物臭烘烘胡乱地堆在这片旷野之中,几年过去臭气基本上是散尽了,杂树野草却在其上长得非常茂盛,因而也成了狐兔鸟兽的乐园。

    在这样一个隆冬季节,丰茂的野草早已经枯黄,各色杂树灌木也凋零得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春夏时节活跃的鸟兽更是藏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几天的大雪一下,野地里就像是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只是隐约可以看出其间的地势起伏。

    驻扎在京师的禁军就是选择了这么一处地点搞起了冬练三九,当然,夏练三伏差不多也是集中在这里的,除了在演习水战的时候会去一下金明池。

    旷野的东面,东京外城的西城墙巍然耸立,万胜门正对着中间。

    在这片旷野的南面,汴水自西向东引黄河之水从西水门流入东京,过了汴水再往南,就是新近开凿的金明池。

    在这片旷野的西、北两面,则是金水河在平原间逶迤而过。

    金水河的上游即京水,京水发源于郑州西南荥阳黄堆山,源头是山泉,本来是位于汴水之南,绝没有跑到汴水之北的道理。只是右领军卫上将军陈承昭在受命疏浚五丈渠的时候,因为五丈渠的水源不足,这才专门开凿了一条金水河,自京水引水过中牟,河渠以西南至东北的走向抵达东京西面以后,在汴水上方架设了一个透水槽,使经过金水河流入的山泉水可以顺着透水槽跨过汴水。

    金水河跨越汴水之后,就在这片旷野的西面斜斜地绕了一个弯,然后在旷野的西北方向折而向东,最终入城汇于五丈渠。

    禁军的练兵场就是东京外城的西面城墙和汴水、金水河圈起来的这么一片旷野,在这里有河流沟渠,也有高墙城壕,旷野之中有乱石土堆构成的山包,也有宽广的平地,正是一处演兵的好地方。

    为求操练足够逼真,除了在临时扎营的平地周围,禁军甚至都没有对这片旷野进行过任何的清理,营地里面固然是十分的平整干净,出了营地没多远则还是一片雪地,而且有几处操练频繁的地方已经被踩得污七八糟了。

    迎着初升的朝阳,营地中的各部禁军全都被拉了出来,在野地里排成整齐的队列,面朝东京城的方向静静地等候,只因为今天皇帝要来亲自校阅禁军。

    “听说了吗?好像朝廷又要对哪里开仗了,官家今日来校阅俺们,除了看看在三九天里练兵的成效,也是为了挑选将要出征的部伍,也不知道到时候俺能不能被选中,再去前方搏几分功劳。”

    “咋的了,你在显德八年跟着官家北伐幽州,就没有捡着啥功劳?哪里要到现在又急吼地想去搏功名。”

    皇帝的车驾还没有到,禁军的队列虽然排得整齐肃穆,却也禁不住其间的窃窃私语,只要底下人不是在大声喧哗搅乱了行伍,指挥使们也不好厉声叱责。

    “嘿,自打北伐幽州以后,俺们都有一年多没有动过刀兵了,俺的手可又开始痒痒了。再说了,在幽州的那一战里面,高粱河一仗的功劳是最丰厚的,可是那些功劳全都归了殿前军和锦衣卫亲军,俺们侍卫亲军负责的是攻城,结果幽州又是契丹守将主动献城的,功劳分不到俺们多少,大家伙都没有得到多少升赏。”

    “你还说呢……别不知足了,你好歹也出征了好多次,淮南、幽州都有你的份,从一个应募的小卒到一个都头,升得可不算差!咱倒好,打过了高平以后,就是围了一下太原,再有第一次征淮南,后面就全是在东京留守了,高平之战后升的副都头,现在也不过是个都头。”

    “也是哦,先前的官家和现在的官家亲征的时候,都是把你们留下来守东京,这几年真没用捞着啥仗来打,就是留守东京也算了苦劳,可还是比不得在前线用刀枪搏下的功劳升赏快。不过谁让柴骑帅和袁步帅最得官家信任呢,留守东京不用他们用谁?你们一直跟着这两位大帅,前途不会比俺们差的,眼下是要升赏得慢一些,可总会有补回来的时候。”

    “谁知道哇……听说这回是要去南边,好像是去救朗州的什么人。据说是朗州那边的藩镇发生了内乱,当地的节度使自己已经摆不平了,这才不得不向朝廷求了援兵,如果朝廷真的要开仗,多半就是去那了。”

    “你消息蛮灵通的嘛,是不是动了心思,想要去战场上搏功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