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终局

    砰砰砰又是一阵弹雨落下,这一次砸到甲板上的既不是沉重的铁坨坨,又不是易碎的陶罐,听声音却也有一些分量,并不是林仁肇预想中的火把等物。

    林仁肇不由得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不管周军抛上来的是什么吧,也不管他们为什么没有紧接着就将火把之类的火种抛上来吧,只要这个时候落到甲板上来的不是火把就好,庄友直才刚刚带人下去呢,还没那么快把沙土搬运上来。

    然而让林仁肇马上就把心提起来的事情发生了,落在甲板上的那些方方圆圆的东西发出嗤嗤几声乱响,随后就爆发出一阵火光,将林仁肇的脸映出一片惨白。

    轰的一声,泼洒在甲板上的猛火油几乎是在瞬间被点燃,并且在船上迅速蔓延,火舌很快就燎向了篷帆、索具和旗帜、布幔等易燃物,等到庄友直带人携沙土冲上来的时候,火势已经难以遏制。

    尤其令火势无法控制的是,南唐军自己准备的猛火油罐已经被大火波及,特别是林崇文正让砲手在那边进行反击,许多猛火油罐被他们从船舱中搬到了抛石机旁边,这一下却是被大火围了个正着。

    猛火油罐被大火烧烤之后的破裂声,罐中装着的猛火油被引着之后的爆燃声,以及火舌烧灼消耗空气的风声,这种种声音在南唐军的这艘旗舰上接连响起,使得甲板上水手们的喧嚣都显得是那么的微弱,让庄友直等人扑火的努力显得是那么的苍白。

    船上的易燃物太多了,相比之下,甲板之类的整块平整木板倒是比较难以延烧,旗帜、布幔、索具和篷帆这些轻薄的绢帛、麻布显然更易燃烧,单独凸起的木料也是着火的主力,比起异常粗大的桅杆来,抛石机简直就是柴火堆。

    风助火势,火助风威,南唐军的旗舰上层很快就被烧成了红彤彤的一片,林仁肇终于阻止了庄友直等人的徒劳。

    “叔益,火势已经难以扑救了,弃船吧……”

    带着一丝无奈,带着一丝不甘,林仁肇带着随从乘舢板转到后面一艘巨舰,重新升起了镇南军节度使和南都、江州、湖口诸军勤王都统的两面大旗。

    被废弃的旗舰在河道中间燃烧着,水手们难以尽数从舢板上撤离,只能无助地跃入水中,但是林仁肇可以任由这艘船烧尽,却不能将这艘船就这么弃置在那里,因为水道容不得两艘巨舰并行,这艘火船已经把航道给完全堵死了。

    火船的篷帆已经被完全烧光,风力无法助其前行,此刻只能是随波逐流,这样的船速林仁肇怎么能够容忍?沙洲上的周军已经转换了目标,又在进行纵火三部曲,虽然南唐军的其他战舰已经反应了过来,正在与周军展开对射。

    好在船队当中水战装备十分齐全,变通的办法自然很快就被想了出来,那艘着火旗舰前面的船只伸出钩拒拉着,后面的船只伸出钩拒推着,南唐军的船队就这样冒着沙洲上飞来的各种攻击物坚决地往前冲。

    随着南唐军的反击,刘审琦的麻烦也来了。

    南唐军船队中的抛石机可比他要多得多了,或许在船上抛射的准头比不上他,或许南唐军的震天雷数量不多容不得奢侈浪费,但是南唐军船队这次携带的猛火油罐却是足够的。

    上百个油罐从不同的船上向着周军在虎踞洲的抛石机阵地抛掷过来,虽然命中率低得可怜,但是禁不住油罐的数量足够多,最终几乎每一架抛石机都被泼上了猛火油,砲手们的身上也被糊上了一层滑腻腻的黑油。

    “刘都校,看样子是挡不住了,再顶下去就是俺们要挨烧了,退吧……”

    眼看形势不对,刘通连忙大声招呼着刘审琦,提议按照计划后撤。

    刘审琦所部和南唐军船队之间的抛石机对射,刘通的伏波旅第四军第三指挥却是无力参与,虽然南唐军的船只也算是进入了火铳的射程,但是那些船只十分高大,从沙洲上想要打甲板上的水手根本就打不到,只要南唐军不是昏了头地派兵下船来攻击,这个伏波旅的指挥就毫无用武之地。

    可是南唐军抛掷过来的猛火油罐同样能够遭到他们身边,溅他们一身,显而易见的,这也是单方面挨打。而且光是被泼一身臭油也就罢了,但是方才舒州州郡兵对南唐军战舰的攻击刘通可全程旁观了的,南唐军的攻击方式应该是差不离的,下一步铁定就是要把人当作火炬来点了,这可如何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