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镇南军

    南昌府的章江码头,镇南军节度使林仁肇正在与南都留守、南昌尹、韩王李从善话别,从金陵过来的使者卫尉卿李平陪侍于一旁。在码头旁边,数百艘战舰将赣水挤得几乎密不透风,镇南军的大部兵力都已经登船,就等着林仁肇的命令。

    “大王尽管放宽了心,臣此去湖口,还将召集江州与湖口的驻军,定要聚齐十余万人,以湖口所造之大舰木筏载之顺流而下,截断采石矶浮梁,绝北军馈粮之路。北军在金陵城下也不过十万之众,军资粮草均仰赖于此浮梁,只要我军能够断敌浮梁,北军自然军心危惧,然后我军登岸与金陵守军夹攻,当可击破北军的围城。”

    看到李从善临别之际还是难掩满面忧色,林仁肇只能出声进行开解。

    李弘冀在乙丑岁的十一月底发布的第一道勤王诏,林仁肇其实是接到了的,只不过那时候正值长江流域的枯水期,赣水和彭蠡湖当中行船相当不便,难以通行大船运载大军,而且十余万大军的军资粮草都需要时间来筹集,所以那时候林仁肇只是在本州进行了动员,却并没有立即动身前往金陵。

    但是这一次李弘冀特别派了卫尉卿李平过来催促镇南军勤王,充分表明了国主的迫切心情,而且林仁肇从李平这里也了解到了金陵围城的详细军情,深知此行已经是拖延不得了。

    所以还等不及春汛到来,林仁肇就不得不点选将士前去金陵勤王了。

    好在此时已经是早春二月了,雨水早过,惊蛰将至,虽然江河湖水还没有开始大涨,但也再不是去冬枯水期的模样。此时赣水的水位已经有一定的高度了,只要船队靠在江心拉长了队列行驶,大船还是勉强可以在赣水当中通行的,镇南军的数万精锐完全可以从赣水通过彭蠡湖到湖口去会合勤王大军。

    等到在湖口聚齐了十多万军队,差不多长江的汛期就要开始了,那时候大舰木筏就能够在长江中畅行无阻,全军趁着长江水刚刚涨起来的浪头下冲采石矶浮桥,却也有希望产生出其不意的效果,说不定一战就截断了这座浮桥。

    只要能够把采石矶浮桥弄断了就好办,周军虽然强悍,但是也得吃粮食才有力气作战,如果粮道被截断,他们一方面会因为军食匮乏而无力征战,另一方面还会因为后路被断而军心动摇。

    到了那个时候,林仁肇相信,只要自己率军登陆,和金陵城的守军内外夹击,二十多万打十万,军心振奋打军心动摇,那么任凭周军的兵器怎么犀利,胜利都将是属于南唐军的。

    当然,林仁肇的心里面很清楚,这是最有利的估算结果,是己方能够争取到的最佳结果,要实现这个结果,自己还需要多多努力,其实当前的隐忧还是相当多的。

    不过这种扫兴的话却是不必对李从善讲得太明白了,作为国主的亲弟弟,一个闲散王公,他并不需要操心这么多,他也操心不了这么多的,对他,林仁肇只需要安慰就好了。

    李从善闻言是连连点头:“将军只管放心去,周人从潭州方向的侵扰被袁州、吉州守军堵住了,而且此路敌军需要翻越大山,进军颇为不易,南都应无风险。将军率领大军赶赴金陵勤王,皇兄的安危就寄托于将军了!孤会在南都继续为大军筹措粮草,定使将军后顾无忧。”

    历史上的李从善在李景死后一度曾经谋求继位,那是因为当时的太子是庸懦的李从嘉,对李从善没有什么威慑力,而且李从嘉当时是在金陵留守,而他李从善则跟随李景到了南都,并且是扈从诸军的主帅,有近水楼台之利,所以他才会壮着胆子向顾命大臣求李景的遗诏。

    但是在郭炜影响的这个时空,李弘冀并没有暴卒,而是顺利地当着他的太子,然后又顺利地继承了国主之位。

    对于一向英睿刚断的李弘冀,在诸弟面前颇具威严的李弘冀,李从善可就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了,所以他在李景死后并没有什么异动,一直都是很乖觉的,李弘冀也就没有特别提防他。

    然而要说李从善对李弘冀会有多么敦睦,那却也是谈不上的,李从善的忧虑更多的是为自家的前途,只有少部分才是为了李弘冀的安危。

    而且现在李从嘉被周主扣在汴梁,李弘冀的诸子都还年幼,其长子李仲远都尚未出阁,李弘冀一旦出现什么不测,国中可以担起重任的人,按照顺序排就是自己了,面对这样难言的机遇,李从善的心情一时间复杂难明。

    不过这样的机会即便出现了,李从善想要把握住,其前提也必须是周军被逐退,否则的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也得成为周主的阶下囚,李弘冀出现不测导致的机遇也就不成其为机遇了。

    因此从内心深处来说,李从善还是盼望着林仁肇此行能够建功的,而他为林仁肇大军筹措粮草也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