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还是进一些饭食吧,这两天看到您消受很多,奴婢心疼啊……若陛下您有个三长两短,大明该靠谁来支撑呢?”

    小拧子说话时不住抹眼泪,跟刘瑾和张苑不同,他哭泣是因为真的难过,习惯了朱厚照的飞扬跋扈和放荡不羁,突然看到皇帝现在这般意志消沉,他打从心眼儿里疼惜,同时也是因为眼前这个没长大的少年是他所有希望所在,不希望就此沉沦下去。

    尽管是隆夏时节,朱厚照仍旧蒙着被子,他抬起头望向小拧子:“小拧子,你说朕是不是很混蛋?”

    小拧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地道:“陛下,您乃是少有的圣明君主,天下人谁不称道您的文治武功?”

    朱厚照一摆手,似乎不喜欢听到这种恭维话,“朕还算圣明?简直糊涂得要命……幸好祖宗给朕留下了一个稳定的江山,也幸好之前有那么多能臣帮忙打理朝廷,否则的话,朕的所作所为甚至不如隋炀帝和商纣王,简直要让自己的国家陷入险地,当个亡国之君!”

    小拧子听朱厚照如此检讨自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本来他可以继续劝说,但理智告诉他最好缄口不言,否则无论是直接否认朱厚照所言,又或者是表示赞同,事后都没他的好果子吃。

    在朱厚照跟前这么多年,这点小机灵他还是有的,因为朱厚照很多时候都是说反话,皇帝并不是断绝七情六欲的神仙,偶尔也会宣泄情绪,千万不要把他情绪化的说辞当回事,哪怕所言是事实。

    朱厚照好似没在等谁回答,摇头轻叹:“朕的确做错了,朕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面面俱到,其实一切都因为有沈先生在,朕才有信心能平定草原……”

    “可结果怎么样?沈先生领兵出击,不在朕身边,朕就什么都忘了,之前朕还以为是沈先生的计划出了差错,张苑那狗东西老在朕面前进谗言,说什么没人可以做到百战百胜……若是沈先生战死沙场,朕必将背负千古骂名!”

    小拧子劝解:“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陛下,您多虑了!”

    朱厚照再打量小拧子,问道:“如果你领着一万多兵马,被鞑子数十万大军包围,有什么活路?沈先生可是没有任何援军的……”

    小拧子发现自己又多言了,心里恼恨:“就听陛下说就好了嘛,我搭什么话?这不,刚一开口,陛下就给我出难题!”

    这下小拧子不再回答,继续低着头,几乎把脑袋埋到自己膝盖上了,他的身体本来就单薄,整个人跪在地上几乎蜷成一团。

    朱厚照没从小拧子这里得到答案,继续忏悔道:“沈先生这样有着绝世才华的人,可说是千古少有,但凡能遇到,都是帝王的荣幸,但估摸上天不会想到,把这样一个人才安排到当下,却遭遇朕这样一个昏君吧!”

    “唉!朕实在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听信那些鬼话?若不调九边各路人马来就好了,现在连三边之地最为精锐的骑兵,也悉数调到宣府,那不等于说就算延绥那边想出兵驰援,也没合适的人马?”

    小拧子本想说什么,但突然想到先前的感悟,再次识趣地闭上嘴。

    以前在朱厚照跟前,他是有话就说,毕竟皇帝没有平时表现出的那么不近人情,朱厚照喜欢有人在耳边说一些话,小拧子逐渐有了自我意识,朱厚照在开明程度上,可以说比之成化帝和弘治帝都要好许多。

    但问题也就在于,朱厚照喜欢让人提意见,也容易被意见左右,再加上他对外面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得到的消息太过混乱,想法自然也就会偏激,不自觉就会朝对他最有利的方向想。

    如此一来,便有了刘瑾和张苑等人擅权,因为不管朱厚照怎么想,都觉得奴才伤害不到他的利益,而朝中那些大臣则有这方面的隐患。

    朱厚照道:“朕这几天没问过军情,也不知道延绥那边情况如何了,只要沈先生能平安无事,朕愿意付出几百里疆土作代价,就算折损数万人马,也都值得……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沈先生这样的旷世奇才,莫说朕遇不到,就算未来几百年也未必会出一个!”

    小拧子试探地问道:“那陛下……是否要找几位大人来,问问他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