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谢迁的情况有些不太妙,莫名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显得憔悴许多。王琼请了不少大夫前来诊病,均持同样的看法,谢迁的病因不在身体,而是心理,急火攻心之下,风寒入体,就此卧榻。

    谢迁身体极度虚弱,精神状态也很差。

    王琼几次前去劝说都是无济于事,谢迁就认一个死理,因为他的原因骑兵才打了败仗,让大明折损了威风。

    王琼实在没办法,到上疏时,干脆不去提系谢迁主持战事,主动把责任揽了下来,上报说这次主动出击是因为鞑靼人屡次犯边,嚣张叫阵,为了杀一下鞑靼人的威风,才不得已迎战,而且最后的结果也是双方各有斩获。

    六月初六,战报发到张家口堡,为张苑所知。

    张苑本来想要针对谢迁和王琼,拿到奏疏后认定这是个难得的打击政敌的机会,但转念一想,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把朱厚照留在张家口堡,于是又改变了主意。

    朱厚照到张家口后就策划主动出击,但一直到六月初六,一切计划都只停留在纸面上,倒不是说朱厚照在张家口跟他在宣府时一头扎进行宫吃喝玩乐那么荒唐,而是因为张家口堡周边的确集结不少鞑靼兵马,数量已超过一万,各方奏报上来的则有三四万之多。

    朱厚照本要主动出击,但鞑靼人兵临城下,怎么都得把眼前的敌人消灭了才好说下一步安排,而短时间内他又找不到战胜敌人的方法,于是每天都把城中官将叫来商议,一改之前的荒淫无耻作风,显得矜矜业业,励精图治。

    当张苑把王琼的奏报拿到朱厚照面前,说是延绥奏凯时,朱厚照的眼睛马上亮了,急声问道:“延绥那边打胜仗了?沈先生所部已到延绥?”

    听说有胜仗,朱厚照本能地想起沈溪,仿佛除了他的老师外旁人很难获得像样的战果。

    张苑听到后心里不太舒服,解释道:“陛下,乃是三边总制王大人奏捷,鞑靼兵马来犯,王大人派兵主动出击,毙敌近两百,伤敌也有两百余!”

    朱厚照本来满心欢喜,但听到这个数字后脸色僵住了,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再说一遍,杀了多少人?还不到两百?这也算捷报?不会说鞑子一共派了七八百人来,只留下一百多具尸体,且自损数倍于敌,然后就堂而皇之奏捷?”

    张苑神色尴尬,没想到朱厚照对捷报的要求那么高。他仔细又看了一眼奏疏,这才解释道:“陛下,咱自己也有损失,不过没那么大,差不多也就死两百伤三百,跟杀伤敌寇的数量相当!”

    朱厚照怒道:“死伤差不多,还说什么捷报!根本就是失败!咱大明是防守一方,本不该出现大量死伤,想必出兵时咱们占据了人数的绝对优势!”

    这边正德皇帝非常气愤,在他看来自己被人戏弄了,忍无可忍,便冲着张苑发火,不过他的火气却是针对三边官将。

    张苑暗自窃喜,心想:“陛下觉得王琼和谢老儿没本事,那是好事,反正我也不想让他们有好日子过,全看我这张嘴怎么说!”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凑上前小声道:“陛下,老奴认为,就算这不算捷报,有些事……也可以暂时这么说。”

    朱厚照皱眉:“你这话是何意?”

    张苑故作高深,继续凑上前,有意不让侍立一旁的小拧子听清楚,压低声音道:“陛下您想啊,从开战伊始,这九边各地成天都在说哪里有鞑子犯境,哪里又损失多少人畜,仿佛这一战不是陛下您御驾亲征,而是鞑子主动来犯,您来边疆仅仅是御敌,这让将士和百姓怎么想?”

    朱厚照没说什么,低头沉思,觉得张苑这番话说到他心坎儿上了。

    张苑继续道:“此战说是沈大人打头阵,但不靠谱啊,他带兵出塞后就一点音讯都没有了,现在都在传他打败仗躲起来……总之传言很多,不管是真是假,现在军心动荡,如果被人知道原来三边打了一场杀敌两百自损也有两百的战事,岂不是让军心更为动荡?毕竟鞑子一向都以精悍著称,将士们本来就有畏战心理。”

    朱厚照抬起头看着张苑:“你的意思是……大肆宣扬这次三边出战的功劳,奖赏有关人等,振奋军心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