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佛郎机人兴奋的表情来看,这次商谈似乎卓有成效,但具体商谈什么却无从得知。

    佛郎机人离开广州城后,连买回来的瓷器和丝绸都不带,直接开船走了,让城中的商贾和百姓匪夷所思。

    佛郎机人这是疯了吗?就算跟督抚衙门没谈拢生意,至少也应该把买到手的东西带走啊。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布政使司衙门内,右布政使章元应从广州市舶司那边得到一个消息,因为这消息太过震撼,他不得不马上让人准备官轿,前往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去找林廷选商议。

    等林廷选得知消息后,半晌后才回过神:“佛郎机人跟督抚衙门提出大批量购进大明茶叶,督抚沈溪则跟佛郎机人提出,不接受买卖,让佛郎机人以海盐来交换茶叶。”

    消息的来源有两个渠道,一是布政使司安排在驿馆中的细作,驿馆毕竟置于府、县衙门管辖之下,驿丞等人会把得到的消息不定期传出来;第二个消息来源,则是广州市舶司的翻译,沈溪与阿尔梅达的对话,翻译都给誊录了下来。

    章元应和林廷选赶紧召集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官员一起商讨此事,其实主要目的是为求证这件事的真实性,还有沈溪做这件事的法理依据。

    照理说,督抚衙门无权过问盐引,也无权过问茶引。

    商议刚开始,林廷选便问:“这佛郎机人,从何处得来大批海盐?”

    一个问题,就把在场的人给难住了。

    虽然大明跟佛郎机人打了一场仗,做成两次大型贸易,但大明朝人对佛郎机人非常陌生,甚至在场的官员都说不出这些佛郎机人是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的。

    佛郎机国距离大明朝多远、生产何种商品、多少人口等等问题,别说是广东地方官员了,就是整个大明朝,除了沈溪外别人对此都一无所知。

    章元应黑着脸道:“听闻佛郎机国距离大明有数万里之遥。这多半是沈溪小儿与佛郎机人相互勾连,一同设计出来的阴谋诡计!”

    在场很多人都点头附和。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谁都清楚督抚沈溪是个玩阴谋诡计的好手,连广东盐课提举司都着了道,被沈溪一网打尽。

    现在沈溪无缘无故跟佛郎机人会见,事情太过凑巧,多半又是沈溪放出的烟雾,目的是让地方衙门和盐场相信沈溪能从佛郎机人那里弄到大批海盐。

    林廷选思虑再三,又问道:“就算佛郎机人有大批海盐,如何运来?就算运抵,那也是私盐,要买卖是要经过市舶司,督抚衙门并无茶引,凭何与佛郎机人以茶叶交换盐引?”

    一番话后,附和的人更多。

    督抚衙门本来就没有与佛郎机人做生意的资格,现在居然要用朝廷专营的茶叶,去跟佛郎机人交换同为朝廷专营的海盐。

    沈溪做的事双重不合法,地方衙门可以立时向朝廷参劾。

    这时,一名三十多岁、长相儒雅的男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从他所在的偏僻角落站了起来,说道:“诸位大人,在下有一点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