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道:“按照往常年出盐的规矩,盐商出钱,由地方乡绅与广东盐课提举司商议出引之事,各家分配多少,皆都有定数。购买盐引后,直接往盐场提盐,运到销售地出售给盐铺,再由盐铺卖与百姓。无论是盐课、本价,还是三司、地方官府所收羡余,皆都过盐课提举司衙门。”

    “今年与往常年有所不同,盐课提举司形同虚设,盐引皆在我手,各衙门明知断了羡余,便放风盐场不出盐,但其实不过是说给本官和无知百姓听的,敢问盐场的官员有几个脑袋,敢捂住盐不放?”

    唐寅这下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惊讶地问道:“沈中丞的意思,之前布政使司放风说盐场不出盐,只是恐吓盐商和沈中丞您,让盐引卖不出去,那责任就不在布政使司和盐场,而在沈中丞?”

    沈溪笑着点头:“看来伯虎兄听懂了。”

    唐寅盘算之后,问道:“那若有盐商拿盐引往盐场试探,盐场就是不放盐呢?”

    沈溪笑道:“一张两张,又或者是小批的盐引,盐场当然可以找借口不放,又或者是拖着,盐商认定盐场受到布政使司的压力,拒不放盐,那自然就不会买盐引,朝廷要追究,只会把责任归到卖不出盐引的我头上。但若有盐商拿着一万盐引去盐场,你觉得盐场有那胆子敢捂住,拒不放盐?”

    “那沈大人,我们这就找人拿着盐引去盐场提盐?”唐寅有些迫不及待道。

    “无济于事。”

    沈溪道,“买卖盐引,先要缴纳盐课,一小引盐是二钱,一万小引那就是两千两银子,不出课税,就是非法的盐引,盐场就有权利拒不放盐,去了也是白搭。而我们自己去,本身不符合大明盐课调运法度,布政使司和盐场同样可以拒不放盐,并且向朝廷参奏。”

    唐寅这下听懂了,现在明知道布政使司跟盐场的人玩阴谋,却偏偏督抚衙门无计可施。

    唐寅道:“那就是要让盐商斥资购入盐引前去盐场提盐,但这些盐商怎会在明知无利的情况下……哦,我明白了,所以沈中丞才会把人都押解回来,是要逼这些人去买盐引?”

    布政使司不是放风跟盐商说,有盐引也不能提盐吗?盐商怕蚀本,肯定不敢尝试,所以他们宁可不做夏盐买卖。

    但实际上,盐场却不敢在见到大批盐引的情况下拒不放盐,督抚衙门又不能自己拿着盐引去提盐,就必须要让盐商来买盐引。

    这本来是个无解的死局,可沈溪这次却把相约在教坊司议事的大盐商给扣了回来,逼着他们买大批盐引。

    不买?

    那就囚禁你们到死!

    你们只是把赎人的银子,用在买盐引上,规定下来买多少盐引,才放人,不买,你们家老爷就要在这里多住时日。

    沈溪笑道:“唐兄说的既对也不全对。本官将这些盐商扣下,本来是有强卖给他们盐引的打算,但这只是下下之策。我把盐引都卖给这些盐商,还是平价卖的,回头无论是课税还是本价,都上缴朝廷,我倒是当了好人,但从何得银子充军用平盗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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