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史可法本身也是东林党一员,他是东林党重要成员左光斗的弟子,和东林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心理上也对拥立福王有所顾忌。

    钱谦益以“立贤”为名,到处游说,提议迎立潞王朱常淓。但是史可法心里,却还是认为应该按伦序立神宗的儿子。朱常淓是神宗的侄子,在血统上偏远,史可法担心舍亲立疏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然而南京群臣大都支持钱谦益,群起而立潞王。无奈之下,史可法暗自决定前往浦口同凤阳总督马士英商量在桂王和福王之中选立一个。因为马士英是凤阳总督,江北的军队如高杰黄得功刘良佐等部都受他的节制,权势颇大。

    而对马士英来说,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参与了拥立,立有拥立之功,以后他将是史可法之下第二人,入阁拜相不在话下。

    史可法和马士英密商的结果是,以亲以贤,惟桂乃可。福王和桂王都是神宗的子孙,而福王人品能力比不上桂王,所以立桂王最为合适。至于神宗的另一个儿子惠王朱常润迷信佛教,不懂世事,不再考虑之列。

    二人商议之后,由史可法给南京群臣写信,邀请他们到浦口议事,共同做出迎立桂王登基的决定。按说,这个折中方案,既迎合了东林党人不愿立福王的心思,又保证了由神宗的儿子登基,可以说照顾到了方方面面的需求。但是南京的东林党人非常的傲娇,他们认为马士英不过是一个地方督抚,无权召开朝议,拒绝来浦口议事。事实上东林党人是想把马士英排挤出拥立皇帝的阵列,为的是将来权力之争。

    被南京群臣鄙视之后,马士英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返回凤阳。

    然而让马士英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往浦口见史可法的时候,他的老窝凤阳发生了大变。事情的起因是凤阳镇守太监卢九德,镇守太监是总督之下第二号人物,位高权重。关键是卢九德曾经侍候过老福王朱常洵,和福王朱由菘关系密切。

    眼看着帝位即将旁落,福王朱由菘自然不会甘心,秘密联系了卢九德,然后由卢九德出面,说服高杰刘良佐黄得功等将。

    在江北四镇中,刘泽清早早的表态,支持东林党人。高杰刘良佐和黄得功则无所谓,按照大明文贵武贱的传统,谁当皇帝根本轮不到他们做主。可是卢九德代表福王而来,轻易的就说服他们,同意一起拥立福王。对高杰等人来说,立有拥立之功将会使他们地位剧增,福王登基之后必然会犒赏他们,封赏爵位不在话下,从此他们将从普通的总兵上升到一镇军阀。

    马士英回到凤阳之后,震惊的发现卢九德已经说服了高杰等人,高杰和刘良佐甚至带着军队到了凤阳。眼看着手下大将全部自行投向福王,马士英知道若是自己再坚持和史可法的协议的话,就会被手下架空、被淘汰,权力的使得他顾不得什么信义,立刻向福王表态宣誓效忠。

    而对于福王来说,支持他的势力有武将(高杰、刘良佐、黄得功),有太监(卢九德),恰好缺一个文官重臣,于是非常高兴的接纳了马士英。

    而此刻,史可法却还蒙在鼓里,他还给马士英写信,说福王“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七不可立的理由。

    和优柔寡断的史可法相比,马士英随机应变的能力要强得多,他立刻意识到现在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使得自己走到人臣的巅峰。史可法的来信把福王骂的一钱不值,等于把权力的剑柄叫到马士英手中。有这封信在,史可法就已经失去了福王的信任,在未来的朝廷中将再也没人能和自己抗衡!

    马士英立即以凤阳总督和三镇的名义正式给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去信,宣布拥立福王朱由菘。当南京众大臣被韩赞周邀请到家里传阅马士英的书信时,众人大惊,复又大怒,可是惊怒之后却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手中根本没有兵权,当然他们也可以联合刘泽清左良玉以及江浙的军队拥立其他藩王,可那样势必造成大明的分裂,这是所有大臣都不愿看到的。

    当然,这时心里最郁闷的当属史可法了,从北京陷落到消息传来现在将近一月,他的优柔寡断,使得他失去了拥立皇帝之功,造成了皇帝由军阀拥立,若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而史可法这个南京朝廷文臣之首,因为拥立的失策后来被排挤出了南京朝廷,被马士英赶到了扬州督师。

    而江北四镇军阀因为拥立之功,一个个变得飞扬跋扈,从此再也不肯听从朝廷的旨意。而南明朝廷也失去了节制地方军阀的权威。这也造成了南明覆亡的直接原因。

    当然,在这一世,有了陈越,于是便有了变数。

    当马士英在凤阳宣誓拥立福王之后,伙同高杰刘良佐黄得功刘泽清,带着五万军队护送着福王从凤阳出发之时,陈越带着一千二百骑兵来到淮安城北,隔着一道黄河看向淮安府城。

    而此刻的淮安城中兵力空虚,驻守淮安的山东总兵刘泽清刚刚转换了阵营,宣誓效忠福王朱由菘,并带着军队去凤阳去了。

    陈越遂派人收集船只架设浮桥,欲渡过废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