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北京城雄立在晨曦之中,城西的西便门大开,城门外数以千计的百姓聚集,和城头默然而立的京营官兵们一起,看着一支军队的撤离。

    护城河外的煤场大营,所有西山军士兵列队整齐,今天是他们离开北京这座喧闹的城池,随同他们的主将去北方赴任的日子。

    陈越站立在队伍最前,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庞大的城池,也许再回来时,这里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深居庙堂之人,是否还会如今日这般从容自如?

    “陈越,希望你不要对陛下、对朝廷生出愤懑之心,前路艰难要好之为之。”左都御史李邦华是唯一前来相送的朝廷官员,看着面带愤意的陈越,只能叹息着劝说道。

    “哼,我们大人击败数千满鞑斩杀数百,解救了上万百姓,朝廷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吗?不给高官厚职也就罢了,还把我们大人打发到长城边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让人寒心。”铁狮子在一边嘟囔着。

    李邦华听了也只能苦笑而已,对陈越,对西山军,朝廷确实太过亏欠。

    “铁兄莫要妄言,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朝廷如此对我们自然有他的道理。”陈越训斥了铁狮子一句,转身对李邦华微笑道:“李大人放心,我陈越对陛下的忠心,天日可表,我陈越不过是一军户,蒙圣上恩典,能出任一城之守备,实在是感激涕零,还请李大人回禀陛下,我会如往日一般,奋勇杀敌。”

    李邦华看着陈越脸色若有若无的冷笑,也搞不清楚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唯有一叹而已。

    陈江河站在城头,看着起拔的西山军队伍,心中无比复杂,昨日和儿子的对话依然在耳边萦绕。

    “爹,您辞去这京营的官职,和儿子一起去青石口吧,游击的职位虽高,可京营盘根错节,哪里有您的用武之地。而跟着儿子到了青石口,整个城池所有军队都是咱家的,那里才能更好的施展您的抱负。”陈越苦口婆心的劝道,对陈越来说,只要父亲能到自己军中,他将再无畏惧,也没有了掣肘。

    陈江河心中挣扎好久,还是摇了摇头,他心中自有骄傲,去了青石口也许会受到那里所有人的尊敬,可他也只是陈越的爹而已。我陈江河正值壮年,岂能靠着儿子混吃等死?

    “阿越,我在京营挺好的,现在局势如此混乱,以后也肯定有带兵打仗的机会,你爹我还没老,身上有的是力气,我可不想跟着你混吃等死。”陈江河笑道。

    “阿越,满洲鞑子几次入关都从青石口过,你去了那里千万要小心,若是满鞑前来,能打就打,不行就带军撤走,一定得保护好自己!”陈江河嘱咐道。

    看着父亲担忧的样子,陈越欲言又止,他很想告诉父亲,其实最安全的地方正是青石口,因为满鞑再次入关走的山海关不是蓟州,而京师反而是最危险的,再过大半年,李自成将会挥兵东下,经山西攻打北京。可这些话也只能藏在心底,说出来根本没人会信。

    会过头来,看着成墙上父亲依稀的身影,陈越叹了口气,跨上战马,带队出发了。他知道父亲不肯跟自己还有另一层考虑,毕竟陈越是在外带兵的大将,父亲要是弃官跟着自己的话,岂不是告诉朝廷自己有不臣之心!吴三桂在山海关当总兵,他爹吴襄以及妾室陈圆圆还不是居在北京,自己又岂能例外?

    “横山公,现在小子只是一个小小守备,真是委屈您了!”陈越满怀歉然的对身边的王寅道。本以为会出任一镇巡抚,结果却只当了一个小小的守备,还是边疆一个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城堡,陈越实在有些愧对王寅。

    当巡抚的幕僚和当守备的幕僚说出去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自己的官职是以按察使硷事充任青石口守备,算起来还是一个正五品的官员。

    “大人不必多想,王寅效力的是您这个人,而非您身上的官职。”王寅笑道,“青石口虽然偏僻,却沟连内地和草原,正是用兵的大好之地。大人到了那里如同龙入深渊,前途无限光明。”

    当圣旨下来,得知陈越并没有升任巡抚,王寅和袁可立并没有离去,而是坚持跟随陈越,这让陈越很是感动。

    “潘兄弟,我不回西山了,没法帮助你的传教大业了,你为何还要跟着我呢?”陈越笑着对汤可望的义子潘学忠道。

    “京师太过无聊,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潘学忠腼腆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