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昭义正言辞地回禀道:“皇上,自秦汉以来藩镇之患,始不绝书。如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朝廷的东南西北全环着燕王、宁王、周王、齐王、湘王、蜀王等将近二十位亲王,他们贵为皇叔,位高权重,兵多将广,雄镇一方!

    表面上是朝廷号令天下,节制藩王,而实际上是藩王们日益坐大,朝廷危如累卵……微臣每念及此,便心惊胆战。因此,藩镇不削,将国无宁日。现在正好是抓住藩王们把柄的大好时机!陛下,不能再放任他们了!”

    “暴爱卿,朕,朕初登大宝,怎么能对皇叔们不敬呢……”

    朱允炆话虽这么说,但神色间明显有些意动。

    “暴大人所言削藩却是应该,但是要因此而拿下诸位藩王,微臣认为不妥!”

    黄子澄躬身道:“陛下,这奏疏当中说得很清楚,燕王只接到先帝驾崩的诏书,他还没有接到先帝不准诸王进京的遗诏!他离开封地,是打着为先帝奔丧的名号,为人子者,以孝道为先,此乃君臣父子的大义,朝廷如何能够以此为凭据将其治罪?陛下,若将其擒下治罪,会遭受天下舆论的谴责,也坏了您以孝治天下的方略,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朱允炆听了黄子澄的话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有意无意地点了点头。

    齐泰心中暗道一声:“迂腐!”在他看来,这真是拿下燕王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赶紧出班支持暴昭,道:“陛下,黄大人说得虽然也有道理,却有些妇人之仁了。

    燕王现在是天下实力最强的藩王,只要朝廷借着先帝遗诏诸王临国,毋至京师,便能通知各地驻军将他拿下!

    天下人会有什么舆论?本朝规制也规定各地藩王非诏不得擅自离国,无论哪方面朝廷都是占理的,拿下他天下谁敢不服?削了燕藩,只要再除去湘王与宁王,那陛下的天下才算是坐稳了……”

    站在托孤大臣阵营最后面的江阴侯吴高,听到那句湘王眼皮动了动,不过他是湘王府的姻亲只能沉默避嫌。

    没想到,龙椅上的朱允炆此刻又被齐泰的话给打动了,尤其是那句天下坐稳!他的神色又明显偏向了齐泰与暴昭那方。

    “不可!”黄子澄义愤填膺地反驳道:“藩镇是必须要削,但要削除得光明正大!儿子为父尽孝道,礼也;藩王擅离国,虽违制。但礼大于制!礼不可废!燕王尽孝合乎礼制,陛下若听齐、暴二位大人所言,只会寒了天下人的心,此例要是一开,天下人有样学样,有礼崩乐坏之险啊,到时恐国将不国,切不可取啊!”

    几位托孤大臣见到如此场面,嘴边都噙着一丝微微的笑意,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任由黄子澄一党互相折腾。

    朱允炆问道:“那依黄老师之见,朕此刻该当如何?”

    齐泰、暴昭见到皇帝不支持自己的主张,心中虽然恼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退下。

    黄子澄见到殿内所有人中望着自己,顿觉脸上有光,他努力挺直身躯,开始滔滔

    不决地述说起藩王之弊。

    尽管藩王的弊端此前他已重复了无数次,可他却偏偏喜欢无数次再次重复,一直从藩王之弊说道了礼教,然后再说治国之道,最后又回到了藩王之弊上来……可是,偏偏没有说到解决目前问题的办法上来。

    让殿内众位大臣跌破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包括齐泰与暴昭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得要打瞌睡了,可是朱允炆偏偏听着黄子澄沉闷无聊的藩王危害说,居然津津有味,还不住地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