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娘脸上的怒气悉数化作烟云,转而堆上了一脸的笑,好像刚刚吵架的是另外两个人一样:“三姐儿啊,你看看,你也十四了,你姐呢,更是十六了,都是说人家的年纪了。”

    “你再看看咱们家,这家里还有点啥你说说!要不是人家知道你大姐嫁得好,只怕早有人要来强买我们的房子了,就这样,你妈我出去还老是受人白眼,明里暗里就差指着我鼻子说咱们家不配住这了。”

    “咱们家也就你大姐赶上了好时候,你那个死鬼后爹还活着,家里还有钱,竟是硬攀上了京城宁国府那根高枝儿,不知道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能嫁到那种人家去,还白捡一大儿子,连生都不用生了!你们姐儿俩这模样这身条儿,不比你那便宜大姐好看上千百倍?等到了京城,我破上我这张老脸,咱们在你大姐家里住上些日子,再把那大旗一拉,还愁你们姐俩嫁不到好人家去?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比在家里过这狗日的日子不好多了!”

    “三姐儿,你就听妈一句,妈经过的事比你多多了,知道怎么办最好,你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啊。”

    尤老娘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听着就让人觉得在理,仿似听了她的就一定能有光明的未来一样。尤然也听的郑重,面上严肃的表情让尤老娘觉得自己终于是把这个女儿说动了。

    她心里一喜,盘算着到时候可不能把三姐儿嫁给头顶上婆婆多的人家,以她这人嫌狗憎的脾气,也就是自己是亲妈,才处处为她想了,要是到那规矩多的人家,不定怎么被搓磨呢!

    尤然听了尤老娘的话,只觉得想笑——原来尤二姐的那些方法全是从她这里来的!还真是一脉相传。

    收敛起心中想法,尤然朝尤老娘道:“妈你说的好听,我却只知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那京城再好,到底也不是咱们家里,好歹这房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家里的,任谁来也不能把咱们赶出去!”

    “那京城可就不一定了,你真觉得大姐拉不下脸来吗?当日你跟我后爹成亲,又把我们姐俩带过来还改了姓,谁知道大姐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妈你就真一点也不心虚?”

    “这么些年,你可收到过大姐送回家来的半分年节礼?明知道大姐不待见我们,就这么拖家带口的过去,还要吃要喝要嫁妆的,你跟二姐还真是不嫌害臊!”

    尤二姐只觉脸上腾的一热,这一瞬间是真真正正的起了后悔的心思——是啊,怎么就那么不嫌害臊呢!

    余光瞟见尤二姐的面色,尤然心里一喜,眼前却突然一阵阵的发黑,仿似还有个和自己生的一摸一样的人正在看着自己。尤然心知有异,强忍着不适,挣开尤老娘的手,后退一步,又故意的冷笑一声:

    “我昨晚受了菩萨点化,正有了赚钱的法子呢,你们俩要去京城就自己去吧!我可要留在家里好好的琢磨琢磨怎么多挣些银子,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比你们一门心思要去靠别人强的多!我哪怕折腾到最后就挣下一两银子呢,花起来也比去那便宜大家面前陪笑脸装小心来的舒坦!”

    说完,尤然就转身进了屋子,“啪”的一声把门关紧,又把门闩上好,飞快的奔到了床边,这才放心的软了身子,整个人一头扎倒在了床铺上。

    尤老娘不防刚刚看起来嗨正常些了的小女儿转瞬之间就进了屋,还一听就把门栓死了。

    要是往常,她这会儿肯定已经开骂了,眼下心里却不停的在回荡着小女儿方才说的话——被菩萨点化?

    之前听那谁说的,府城里有个被菩萨点化了的秀才,转年就举人进士的一路考了上去,还被圣上点了探花,娶了国公府的小姐,娇妻在怀,官运亨通。

    死丫头口口声声宣扬出来,又说要赚钱,难道自己这个一向不服管教的小女儿真的有这样的机缘?

    尤老娘又惊又疑,心底却隐隐约约有个强烈的念头:这丫头真的有法子挣钱!

    怪不得今天她比往日还要乖张许多,有了底气可不就是抖起来了!尤老娘越想越觉得尤然不是在随口乱说,上京的迫切念头不由得消了许多,毕竟那丫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谁知道那便宜大姑娘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尤老娘是又盼着尤然真受了点化,从此以后要一帆风顺,又怕尤然真有了大本事,以这丫头的脾气,只怕自己也要受她管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