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越听心中越是恐慌,手里的帕子被紧紧的攥成一团,半点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思索半晌,到底觉得妹妹还是有点想的太多了,迟疑道:“可是,可是我们这不是还没去么?若是那边不像三妹你猜测的那样,那我们岂不是平白失去了一个获得好前程的机会?”

    “二姐!”尤然上前一步,握住尤二姐的手,继续道:“你是宁愿冒着那许多的风险也要去京城走那一趟吗?你可得知道,我们姐妹俩一无家势二无钱财,妈又是个一味贪财靠不住的。就算是我们侥幸被许给京城的人家,多半也是被嫌弃的下场。更何况,那边什么情况我们简直是两眼一抹黑,此去京城的一路上也未必就风平浪静,你可想过这些?”

    尤二姐越发犹豫,心里一时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一时又觉得是妹妹太过于杞人忧天,只不过是为了阻止家里往京城去故意编出的话来吓唬自己,左思右想就是拿不定主意,原本一门心思笃定要往京城去的,此刻却成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你们姐妹两个干嘛呢?□□的就躲到了屋里去不见了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养活两个赔钱货,连干个活都不愿意,以为自己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吗?横竖就是不动弹!”

    尤老娘在堂屋里收拾了半天东西,摸着那些已经褪了色的衣服,越是收拾越是来气,心中对那早早就去了的老头子一肚子埋怨,嘀咕了半晌,终于一把丢下东西,决定出来透透气。谁知道却看见两姐妹住的厢房屋门紧闭,洗脸的巾子随意的搭在架子上,还在沥沥拉拉往地上滴水,本该在忙着整理东西的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顿时怒从心边起,张口便骂。

    熟悉的声音响起,尤二姐吓得身子一抖,马上就要开门出去,却被尤然拉住了——

    “二姐,你好好想想,妈不过是个市侩些的妇人,说你一句你都要吓得发抖,若是真落到了那些有权有势又不怀好意的人的手里,你以后可该怎么着呢?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何必这么急着往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呢?我们找那进京赶考的举子们问个清楚,再去也不迟啊!”

    尤二姐慌忙点点头,表示已经将尤然的话记在了心上,连忙打开门出去了。

    尤然看的分明,知道尤二姐肯定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却不能算得上自己的盟友,多半还是尤老娘一威吓,尤二姐就要首先投降了,这个家里现在到底还是尤老娘说的算。

    ——得想个法子让尤老娘改了主意才行。

    “在屋里干嘛呢?”见尤二姐依旧是一听到自己的声音就着急忙慌的出来了,尤老娘心气稍平,转眼却又看见那个一向不省心的三丫头站在屋里动也不动,一副没听到自己说话的样子,心里又憋起了一股气。

    然而这个女儿的性子她清楚,最是个混不吝的,若是惹急了,只怕连抹脖子这种事都能做的出来,于是便只对着一向听话的尤二姐怒道。

    “跟妹妹说了会儿话。”尤二姐低着头,小声说道,一边动作麻利的把洗脸的巾子拧干搭好,就要去泼水。

    尤老娘不依不饶,喝道:“说话就说话,关着门躲在屋子里干什么,□□的不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两个懒丫头,到现在了还没起呢。”

    外面的声音一阵也没停歇,尤然充耳不闻,站在原地思索着该做些什么好。

    这尤家在红楼里一出场就是一群女人们,一个男性角色也没出现过,只知道尤二与尤三本不姓尤,与那尤夫人不是同一个父亲,是尤老娘改嫁后带过来的,两人的父亲原本是个什么样子却也没提到过,只知道已经去世了。

    尤氏母女住的房子可以称得上不错,衣料也算不上差,甚至大约是这个年代相对高级一些的布料,家里的各种摆设却处处透着贫穷与落魄,多半是之前有些积蓄,坐吃山空之下已经没剩下了多少,这才起了去京城投奔那个早已经嫁出去的继女的念头。

    ——这么说来,大概自己只要有法子赚到钱,就能阻止尤氏一家往京城去了?

    尤然暂时有了方向,也就不再继续思索,随手挽了挽袖子,出了门。

    尤老娘还要再骂,一眼就看到尤然没什么表情的出了房门,一张惯常带着讽刺笑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严肃。尤老娘下意识闭了嘴,就见尤然伸手接过了尤二姐手中的脸盆,朝门外走了几步,“哗啦”一声,是水杯泼出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