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头市外的营寨,方园不过几十步,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一万多号汉子,汉子们本都是普通的农汉,却是在这几年都受了一定的军事训练,此时个个拿着刀枪剑戟,虽然不显得多少齐整与悍勇,但是也有几分模样。

    营帐之内,几百铁甲军汉,一个个端坐马上,队列整齐。两边便是如此互相对峙,气氛格外紧张。

    这些铁甲骑士都是见惯了风浪,虽然军令严谨不能谈笑风生,但是神色都是极为轻松,在这紧张的气氛当中并没有多少心里压力。

    每个人心中都格外自信,只要给他们几十步的冲锋距离,世间似乎没有人能阻挡他们的马步。

    大帐之中,李纲坐首,裴宣坐左,韩世忠与杨志坐右。再下手便是史文恭与曾家三子分坐。大帐空地之上还有十来个军汉押着曾弄与几个半大少年。

    少年嘤嘤而泣,显然是被这般场面吓住了,其中也有曾家老大曾涂之子,此时哭得格外的伤心,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父亲被人杀死。

    曾弄头顶本来是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却是花白头发披落满肩,满脸鲜血。一个老人被如此对待,这场景多少显得有些残忍。

    “李知府容禀,此事误会甚大,曾老太公是无辜的啊,围在外面的百姓并非是老太公指使,他们只是误会了李知府头前张贴的公告,没有读懂其中的意思。还请李知府明察。”史文恭话语恭敬,也有一种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人情世故里的智慧。

    李纲听言笑道:“有没有误会暂且不论,其中的细节你们都是心知肚明。想以暴抗法,这大宋朝还从未有过这等强人,便是那梁山水泊也被我家相公踏成平地。闲话少说,此番来谈,是你作主还是曾家老头作主?”

    韩世忠与杨志把事情办成了,李纲头前的犹豫也就烟消云散,此时便是要快速解决这番事情。

    史文恭头前也是说的场面话,只想把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一下,此时听得李纲一问,史文恭赶紧看得曾弄一眼,回话道:“当然是曾老太公做主,我只是代表老庄主来谈此时。”

    曾弄此时浑浑噩噩之中稍稍清醒了一些,后背隐隐作痛,面目之上也多是伤口,听得史文恭话语,又左右看了看被押在地上的孙子,却是默不作声,心中已然翻江倒海。

    李纲引言一笑:“哼哼……那便是你能做主,也好,那本府便直言不讳了,曾家的田地,即便不细算,本府心中大约也有个底数,交得两百万贯,此事作罢。粮食与其他财物抵扣也是可以的。若是不想交,地契之上有名之人,全部拿下大牢问罪。曾家家产全部充公。”

    史文恭听言,也知道数目倒是相差无几,却也只能去看曾弄与他的三个儿子。

    曾索三人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便是也看向自己的父亲。到得如今,实在是被逼无奈。不论心中有多少忿恨也只得压在心中。

    史文恭内心的意见自然是想把这事情了结,花钱消灾。花别人的钱感觉不到心疼,只想把这曾家保住便好。

    曾弄自然也感觉到场中的目光皆聚在自己身上,抬起了头看了看头前的李纲,又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儿子与孙子,说道:“钱粮我曾家出得起,李知府,你如此欺辱我曾家,杀我大儿,用我孙子的性命做要挟,这般手段岂是朝廷官府所为?”

    曾弄内心倒是有几分狠厉,若不是自己几个孙子也被人拿了,曾弄倒是不怕死,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到头来被人如此欺辱,死对他倒是没有多少威慑了。

    李纲被曾弄话语一说,心中莫名一些觉得理亏,一个年轻文人面对此番场景,难免如此去想。

    裴宣立马接道:“老儿,官府收税,你为了偷逃田赋,指使这些无辜百姓来围攻官差,这般手段又岂是良民所为?这般手段与反贼何异?官府如此对付反贼,岂不是天大的恩惠?你可知那宋江是个如何下场?”

    曾弄被这一句话语问得哑口无言,却是史文恭连忙开口打圆场:“此事都是误会,老太公从未指使百姓围攻官差。曾家哪里会不交田赋,只是这数额实在巨大,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还请李知府宽宏,可不可以想个折中的办法,减免一些,分几年来交也好,也给曾家留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