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远镇至寿春,一路平坦,即使有些小河流,也是深不过膝,直接可以纵马而过。

    清晨出发,夜色未暗,赵权等人便赶到了寿春境内。

    赵权一路沉闷,他突然间有点想跑回淮水北岸的冲动,第一次上战场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好。

    当年第一次手刃杀死姐姐姐夫的那个宋兵时,也许是来不及感到惧怕,只有愤怒的情绪充斥心中,而这一次他却心悸了一整天。

    即便是受了伤,丁武也坚决不肯随伤兵北返,兴奋中的渐丁队成员也没有一个人想要回去。赵权只好保持着沉默。

    对于战争,不管是近现代热兵器还是古代的冷兵器,对他来说其实都很遥远,当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震天的时候,于刀光血影之中,要想把握一线生机,也许更多得靠老天爷的眷顾。而自己脆弱的心里,显然还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

    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勇敢,可以从容地面对死亡。但是这样的在鬼门关之前小转一圈之后,他才真正明白,在冷酷的战争中,生命是如何的脆弱。

    但害怕与心惊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可以退缩,这点赵权许久之前就已经清楚。他也明白,要想在这个乱世中存活,坦然面对战场上的生死,这一关是他无论如何都得熬过去的。否则,只能是一个可怜的炮灰。

    他希望自己可以在经历这场战争之后,尽快的成长起来,不论是身体的抗击能力,还是心里的抗压能力,自己都必须开始把自己放在油窝上开始往死里的烹。

    熬过去了,才有可能为自己为身边的人争取一线生机。熬不过去,那还是在淮南找一块豆腐撞死了算。

    渐丁队与真定军的一些轻伤士兵是最后到达寿春的队伍。

    真定军将营寨直接安置在距寿春西门五里之外。

    在营寨门口,便可望见寿春的城墙。已过酉时,斜斜欲坠的夕阳往寿春的西城门上,镀去一点薄薄金光。

    此时在真定军营寨和寿春城池之间,四处是三三两两,各自接战的游骑兵。

    尘滚土扬之中,游骑基本都是一触即走。双方骑兵数量相当,但在穿插、移动与相互的呼应方面,真定骑兵显然更胜一筹。当数十骑蒙古兵加入战场之后,宋军骑卒便被追击得四处溃散。

    夜色未至,宋军游骑已全部缩回城内或是城外的营寨之中,留下四处散落的无头死尸。偶尔有些宋军的战马,也被真定游骑直接追上砍杀。

    寿春骑兵的战马以淮马为主,头大颈粗,肩短胸狭,是南宋所有部队里马军的主要用马。但是在真定军眼里,这种跑几步就气喘、体格矮小的马,根本就不被他们看上眼,拉回去养还费草,都是直接砍了吃马肉。

    渐丁队到来的第一件任务,竟然是被派去收罗散落的马尸。

    吴一虎要来了一辆大车,几个人拉了七八趟,才把战场上的数十匹淮马清理干净。当一批人浑身腥臭地回到大营时,真定军的营寨已经全部搭建完毕。

    寿春城外,本是千里沃野,为淮南西路重要的产粮地,但自宋南渡后,这里便成为南北兵家征战之地。除了宋金议和的那些年,田地基本都处于荒废状态。

    四周本来不多的树木已经被宋军砍个精光,真定军找不到半根可以搭建营寨的木头,只好挖壕为沟,垒土作墙,围住的是中军的营寨,又在寨外布着六个百人队的土营,互为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