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沟南面的战斗,已经连续打了三天三夜。

    大乌泰坐在石沟村前的营帐之内,胡子邋遢,眼神中满含着忧虑。

    这一场北撤的战争,对于大乌泰和对面的撒吉思来说,都很清楚关键不在石沟,而是在于五老山城的只不干与忽察。

    但是石沟村外,对阵的双方却又不得不拼尽全力来厮杀。一旦撒吉思攻破了大乌泰的防线,不仅大乌泰逃无可逃,忽察与赵权也只有面临被全歼的下场。而如果撒吉思没能拖住大乌泰,让大乌泰腾出手,只不干一千部队势必被前后夹击而亡。

    许多天以来,包括只不干、大乌泰、撒吉思在内,所有的信使往来通道全部被对方切断。如今谁也不知道前方与后方的战况到底如何。

    撒吉思原来以为,只不干在洪福源的配合下,可以轻松歼灭忽察部队,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只能说明,洪福源那边到底出现了问题。

    可是撒吉思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这又加剧了他紧张与混乱的情绪。

    撒吉思如今能做的,只有拼死力攻,希望尽快地突破大乌泰的防线。

    脊道狭窄,一次性虽然投入不了太多的兵力,但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源源不断地让士卒进行轮翻的进攻。

    撒吉思又让人制作木筏,从水上绕过东真军修筑的土墙,从三个方向进行同时的夹击。

    战斗打得相当惨烈,东真军垒的土墙不断地被攻破,但是每攻破一道墙,他们又往后挪些位置继续垒墙。如今的土墙已经垒到了村口边,脊道在这里宽了四五倍,再垒墙已经变得相当困难。不过好在有高丽兵协助,东真军垒墙的速度还是远远超过撒吉思攻破土墙的进度。

    从南至北,脊道之上已经没有一寸土地是完好无损的,坑坑洼洼之中,全是肉末与血水。而脊道两侧的湖面上,飘着的死尸,如两道恐怖的护坡,贴着脊道荡漾。

    虽然知道赵权带这些高丽百姓北撤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些天以来,大乌泰依然一直在怀疑,因为这三千人而拖延了全军的行进速度,造成如此的死伤,到底值不值得?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即便没有这三千人拖累,局面很可能还是跟现在一样。

    往北的道路,已经被只不干部所阻,忽察与赵权,显然依旧被堵在五老山城脚下。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只不干一样腾不出兵力,否则自己这支部队必将被困死在石沟之中。

    这个局,到底要怎么破,大乌泰心里实在是一点底都没有。

    不过,对于大乌泰来说,如今这个局面他倒是可以坦然接受。自从找到赵权这个故人之子,他在心里似乎就已经卸下了千斤重担,觉得自此以后,无论是东真军也好,南京府也罢,都将会有个人可以领着他们,在这乱世之中存活而发展。大乌泰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对于赵权,是哪来的信心,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也许是因为对大岩桓的失望,也许是因为将对故人的期待转至他的儿子身上。

    不管如何,只要赵权可以脱离这次险局,东真军便一定会有希望的。自己在南京府中刚出生没多久的孙子,也会有希望。

    唯一让大乌泰略有些遗憾的是,他还有一个毕生的愿意,没来得及对赵权交待。

    天空中,突然飞来一只苍鹰,如一支洁白的画笔,从天上一直缓缓地划到了湖面。

    不,这不是苍鹰,而是那只熟悉的海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