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着眉,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低声询道:“来者何人?”

    韩信听得清楚,出列回道:“回将军,为吕郎中。”

    “奉先?”项羽迟钝地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吕布一直未在席上:“奉先何时出去的?”

    项伯轻咳一声,怒瞪又闹出幺蛾来的子吕布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将军爱马缺人看护,我便自作主张,吩咐吕郎中去了。”

    项羽皱了皱眉,虽只是半醒,还是表示了极不认同的态度:“岂可驱使壮士行马夫之事?”

    几人私语间,吕布亦未答楚王的话,只犹豫地看向项羽。

    这一微小迟滞,顿时惹怒了本就恨极了项羽专权的楚王——好哇,身为楚兵,却只肯项羽这所谓诸侯上将军的话,却公然对堂堂楚王视而不见!

    楚王身边近臣及时挺身而出,趾高气昂地问道:“君上有问,何不答话?”

    张良默不作声地放下酒樽,凝眉看去。

    这身形高大的楚兵纵使一身狼狈,衣服也不知为何乱七八糟地反着穿,却是器宇不凡,称得上白皙的面上……更是干净得出奇。

    张良心中忽生疑窦。

    只是不等他细思,吕布已抬起头来,再度踯躅道:“此秘事攸关甚大,宴中人多眼杂……”

    楚王看他手无寸铁,也未生疑,闻言不耐烦道:“那便允你近前几分!”

    吕布先瑟瑟地瞟了项羽一眼,到楚王心头火气、几要再度开口催促了,才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

    吕布昂首挺胸,刚朝着楚王所在方位迈开第三步,仍有近十丈之遥时,项羽终于动了动上身,稍换了个姿势。

    他不过是因坐久了发酸,微挪了下,但以余光瞥到他这小动作的吕布,却倏然暴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名孤身入殿、打断宴席的楚兵忽夺了身边乐者的古琴,毫不犹豫地将古琴往地上一砸!

    方才为减轻殿中人的戒心,吕布自不好携带任何兵器入内,索性就地取材。

    那颇有份量的琴身到他手里后,简直轻若无物,接着他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拽着一半参差不齐、碎裂残缺的琴身冲上前去,气势汹汹地直取楚王熊心!

    且不说吕布是有心算无心,哪怕是起了疑心的张良,在他受楚王之令上前的那一刻,就已然无力阻止。

    殿中唯一有能力阻止吕布的,非项羽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