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来了之后,两人寒暄两句,忽然静了下来。

    朱祁镇想了想,说道:“王先生,你也知道这天下多事,北京在北,北方大事,朕从来不担心,唯独担心南方,而今魏国公病危,已经不能理事了。朕准备派心腹重臣,坐镇南京,朕想来想去,此事非卿不可。”

    王直是何等聪明之人,有些话是不用说透的。

    朱祁镇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王直自己能不知道吗?

    坐镇南京,这个差事重要不重要,说起来要比寻常封疆大吏要高上一级。寻常巡抚对应的不过是各部侍郎,于谦就以兵部侍郎的身份担任过河南河北巡抚。

    而朱祁镇新造出来的总督,才对应尚书级别的官员。

    而这样的总督,而今只有三个,一个是的云贵总督,一个是直隶总督,还有就是水师总督,除了直隶总督于谦,其他俩个都是天子门生,手握实权的地方大将。

    坐镇南京一般都是挂南京兵部尚书衔,虽然南京兵部实权不如北京兵部,但也是一个尚书。

    只是这个官职对权力中枢的大臣来说,就是形同发配。

    根本就是一个政治斗争失败养老的官职。

    王直岂能不知道,他之前那番话,站错队了。

    但是他并不是后悔。

    他并不是怕打仗,而是觉得这样的局面不应该与瓦剌大战,朝廷大事,那是一步也错不得的,如果没有黄河决口,王直绝对不会与朱祁镇唱反调的。

    而今黄河大工让朝廷用度紧张之极。

    这个时候,再与瓦剌开战,怎么看都不是理智的办法。

    和亲是不能的,但是却应该用外交手段,拖住瓦剌,熬过这一两年,到时候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岂不痛快之极。

    只是而今他只是嘴唇微微一动,将所有劝谏之语咽进肚子里。

    王直是看着朱祁镇长大的,对于当今的心思太是很明白的。

    朱祁镇既然这样说,就证明这一件事情,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朱祁镇给他说,是通知,而不是与他商议。

    这是朱祁镇给他的面子,他现在苦苦劝谏,非但没有什么效果,反而将最后一点君臣情分给消磨掉了。

    所以,他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