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兆平脸上还是淡淡的,不见什么旁的神色,只是眼神略显阴冷,说道:“太太担心那产婆闭口不严,说出了太太的阴私,便许给一百两银子,做了封口费。只是儿子前几年才知道,那个产婆,很久之前,便无缘无故的掉进池

    塘里淹死了。太太你说,那产婆可是因着做了亏心事,这才遭遇此等横祸?”

    大太太不敢说话,只畏惧地看着朱兆平,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自己生养一场的儿子,却是一头猛兽。这猛兽眼看着就要来伤害她的性命了。

    好一会儿,大太太才磕磕绊绊道:“我,我是你亲娘!”

    朱兆平猛地闭上眼睛,只觉心口仿佛被人攥住了一般,叫他喘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冷冷道:“是的,你是我的亲娘,我自来都牢牢记在心里呢!”说完,睁开眼看着大太太:“何氏很是得我心意,太太若是能好生待她,婆媳关系和睦,儿子自然也欢喜。若是太太实在是不喜欢她,那便免了她晨昏请安,也省得见着了她出口伤人,闹得关系不睦。”说完便要走,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总是我们在家也没几日了,太太便是不愿意瞧见我们,且先忍耐些,我们很快便要走了。”

    何婉仪这里一脚踏进了棠梨阁,便听见庑廊下,金枝同玉润正在拌嘴。

    那金枝口舌尖利,一张口便是不饶人,说道:“好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擅动奶奶的东西,还敢觍着脸为自己争辩。我不瞎也不聋,我瞧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你簪了奶奶的百子如意纹金簪,还擦了奶奶的胭脂,说什么以后你若是做了姨娘,也要享用一番才是。”

    那玉润一张脸本是煞白,听了这番话又变得通红,回嘴道:“小贱人胡说八道,你说这番话可有凭证?若无凭证,便是诬陷,你当奶奶就随意信了你不成?”

    金枝还待唾骂,便听不远处一声轻咳,两人一转头,便瞧见何婉仪正立在院中,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盯着她们两个。

    “奶奶回来了。”金枝立时面露出喜色,上前一步将玉润推到一边儿,下了石阶笑道:“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可是累了?奴婢叫人一直温着热水,这就送了过来,奶奶拿热水泡一泡,也好去去一身的疲倦。”

    何婉仪看着面前这一张娇艳如花的脸,这几日看下来,金枝这丫头,还是忠心不二的,只是那个玉润……

    “叫人把热水送去屋里。”何婉仪向前走了几步,又道:“便是要教训丫头,也不该在庑廊下,这么叫人听了去,丢的还是我和何家的脸。”

    金枝知道主子这是信了她的话,心里一喜,忙道:“是奴婢不好,奴婢的疏忽,以后奴婢一定会谨记在心的。”

    玉润远远的也听见了何婉仪这番话,脸上的红润顿时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煞白的雪色。

    她想要上前争辩几句,可金枝已然不给她这个机会,只冷冷瞪着她道:“还要脸的,便赶紧回自己屋儿里躲着,不然奶奶的性子如今可是变了,不定一句话出来,便要发卖了你。”

    温热的水很快洗去了一身的疲倦,何婉仪靠在木盆上,想起大太太那番话,不觉为自己娘亲愤愤不平。

    她娘亲不许那对儿母子进府,不过是因着那女人名不正言不顺,是个外室。家里头纳进门为何家传宗接代的女子,掰着手指数一数,足有七八个。这潭溪镇上下,谁敢说一句她娘不贤德。可一朝出了这事儿,第一个被怀疑的,却也是她娘。

    何婉仪心口堵着一口气,这年头儿,女人都活得艰难。

    朱兆平回了屋里,没见着何婉仪,便去问丫头。答话的是玉润,一双眼水润润的,一瞧便是哭过了。

    玉润是专门等在屋里的,眼下女主子正在隔间的小屋里沐浴,金枝几个大丫头都去伺候了,这是她的机会,若能得了男主子的好儿,别说金枝了,便是正头儿的女主子,她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