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子弩一根接一根地扫射,把行动缓慢的辽军射的稀里哗啦。要是云州城上也有床子弩就好了,两下对射,火力交叉,辽军不会有几条漏网之鱼。但是,云中城上一片安寂,只有马蹄岭的兄弟在奋力杀敌。

    马蹄岭上毕竟人员有限,辽军搬开拒马桩后,就又开始策马逃命了。床子弩火力全开,能射几个是几个,被射中的只能怨自己命苦。

    耶律斜轸高头大马,银盔红氅,侍卫紧簇,非常显眼,宋军调转弩机,对着这位大人,纷纷招呼。粗长的箭矢擦身而过,吓得主帅大人魂飞魄散,连忙跳下大马,撕下红氅,脱掉银盔,遣散侍卫,这才混入辽军队伍,从云州城外撤退回来。

    带到辽军快要撤完的时候,云州城终于有了动静,城里的守军才被放了出来,一路掩杀,砍杀无数,缴获颇多,直到冲入辽国奉圣州内,被州内辽军抵挡后,才满载而归。

    随着耶律斜轸的败退,辽军的这次报复性南侵暂时划上了句号。

    这次南侵,两路辽军表现大相径庭。东路的耶律休哥部大获全胜,抢掠无数,涿州、满洲等地为之一空,要不是辽军只图人员物资,不图地域幅员,抢夺之后就返回了,不然这些地方就归于辽国版图了。

    西路的耶律斜轸可就恓惶了,一件东西没抢到不说,还损失了一半多的人马。而且说出来怕人不信,这些损失的人马,大都拜马蹄岭上的小部宋军所赐。

    听说耶律斜轸回国后,被景宗皇帝一顿训斥,又被同僚们几番奚落,又气又羞,旧疾复发,足足卧床一月才痊愈。

    宋朝这边,对涿州、易州、满城等守将挨个处分降职,对云州方面则大加表彰,李卫忠官进一职,擢升为西路都招讨制置使,简称西路招讨使,负责云州、应州、朔州、寰州等西部诸镇的防备。

    李卫忠麾下,加官进爵、赏财赐银者不少,唯独最大的功臣郭旋没有丝毫奖励。

    听说李卫忠报捷的奏章里只提云州守军怎么坚持守城,怎么奋勇追敌,而丝毫没提马蹄岭什么事。李卫忠很聪明,才不会触皇帝的霉头提什么郭旋,哪怕他有天大的功劳。

    也有人打抱不平,昔日相好的仗义直言,为郭旋们请功,都被李卫忠招讨使严厉驳回,以挖井的名义私招兵马,没有追究责任就已经格外开恩了,还想什么奖励。

    李大人忘不了意味声长地警告大家,要想前途光明,必须与某些人要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于是乎,云州城里皆大欢喜,唯独马蹄岭上郁郁寡欢,大家心知肚明:在李卫忠手下别想再有出头之日了。

    郭旋觉得特对不住大家,召集大家,吐露了一番肺腑之言,大意无外乎愿意继续跟着他的,郭指挥感激不尽,但是大家要做好坐冷板凳的准备;不愿意跟着他的,完全可以另择他处,或者打道回府,郭指挥绝对不会看不起大家,相反还会倾其所有赠以银两。

    郭旋想着,除过那些一直跟着他的铁杆弟兄,这些新来的乡野精壮们大部分都会离开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意志坚定,没有一人离开的,真不知道公孙道长对这些年轻人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们如此心甘情愿。

    深夜时分,大家都进入了梦乡,郭旋召集虞都头、进庭等人秘密召开“内阁”会议,会议的议题只有一项:日后何去何从。

    大家七嘴八舌,畅所欲言,但是面对如此有哲学深度的议题,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内阁”会议很快跑调,大家纷纷变身批判家,发泄起牢骚。

    郭旋清了清嗓子透露到,公孙道长离开前,曾私下对他有过交代,他的发家地点在云州以北,不在云州以南;若待在云州以南,则凶多吉少,甚至祸起萧墙,有杀身之祸。

    道长早有了定论,那还商议什么,直接执行就行了。以虞都头为首的几位灵活者,都忘奉承公孙道长眼光犀利,洞察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