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窜进来的风,裹着一蓬淡粉的桃花落英,沾上了江振子一尘不染的白袍子,有几片似调皮的花精,在舞动着的雪发银须间游戏,衬着肃穆的神情,眼花花令曾怀远看出几分道骨仙风。

    江振子梳理着头绪,有些不堪回首的意味:“时间太久远了,很多事都模糊了,但祖训就像带着火的戒鞭,时刻抽打着你,不能忘记,越到老,越是清晰!”

    曾怀远鍴了一碗茶递过去:“师傅!”

    江振子点点头,坐了:“我们开派祖师爷名讳唐山克,字孝廷,生逢五代十国乱世。他祖上三代均是前朝赫赫有名的武将军,是地地道道的武学世家。虽然前朝崩裂,家族也随之势微。受家族影响,自小耳濡目染,对习武有着浓厚的兴趣,加之聪明绝顶,十几岁时,便已小有名气。”

    “由于痴迷于武学,厌烦政治,很小就离开家,四处闯荡。他踏遍万里山河,访遍天下武学名家。本来天赋极高,又肯虚心求教,更用心专研,二十几岁,已是当时一等一的高手。祖师爷既有家族将帅的的豪放不羁,又有江湖中人的仗义锐气。被当世遵奉为‘狂龙大侠’,那是任谁都要高看一眼的!”

    “狂龙大侠”!曾怀远悠然神往,听这个诨号,便是一位英明神武,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江振子道:“自前唐灭亡后,天下大乱,各处藩王纷纷扯旗起事,争夺天下。战火纷飞,一片混乱。而常年掠夺抢占,百姓则更是苦难深重。”

    曾怀远叹了口气,百姓总是最容易受到伤害,何况是那个权欲冲天的年代,谁又会去顾及他们的死活。

    “祖师爷虽出身望族,却能体恤百姓疾苦,凡遇到残害百姓的,不管是士卒还是将帅,亦或江湖恶首或宵小,一律杀无赦。”

    曾怀远想象着一个少年侠客,神采飞扬,仗剑天涯,所到处,众人无不俯首称臣,是何等的荣光!

    耳边又听师父道:“祖师爷涉猎极广,十八般武器几乎都有了解,但最喜剑器,到后来专攻剑学。剑术虽精,却无称心兵器。一直引为憾事。听人说,在塞外的千年雪山下,储有白色玄铁,若得此,铸成兵器,可当兵器之王。祖师爷确认却有此事后,立志取获,于是,趋身赶往异域千年大雪山。”

    “苦寻三年,历尽艰难,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机缘巧得了一块白玄铁,祖师爷欣喜若狂,重金聘请当世最负盛名的铸剑师,历时一年,打造了当时最神奇的神兵利器‘雪剑’!”

    “啊!雪剑?”曾怀远惊呼道:“雪剑竟然出在我门?”因为激动,他苍白的脸颊竟然铺满红潮:“弟子曾在‘百年神兵’一书中,看到过雪剑。皆因它杀人不见血,又叫血见愁。在百件兵器谱中排名第五。书中讲解,它不甚华丽,却削铁如泥;看似普通,竟有吸附之能。图画上,它通体雪白,素净无垢,十分惹人喜爱,当时便爱煞,不想竟是我祖上之物,这下可一睹神兵的风采了!”想到即刻便能见到钦慕已久的雪剑,脸上的红云都放着光芒。

    江振子看着他,神情有些古怪,半响才道:“雪剑于百年前,与祖师爷一同消失了。”

    曾怀远倏的起身,险些打翻了茶碗:“消失了?祖师爷竟未将雪剑传于后人?”。

    江振子见他不容置信的表情里,失望之色更浓,脸一沉,语气微冷:“怀远,祖师爷雄才大略,做事自有分寸。不留下雪剑,自有他的道理,就我们现在的武功而言,持雪剑,无异于三岁娃娃拿着金元宝招摇过市,不仅不能为我们所用,还会招惹事端,甚至灾祸。”

    曾怀远听师父训斥,脸上发烧,忙道:“徒儿知错了,请师父责罚。”心里却想,似乎也没那么差。

    江振子脸色稍和,道:“这也不能怪你,像雪剑这样的宝物是谁都想拥有的。但越是珍贵,就越是容易招惹是非,而空空门是不能有任何麻烦的。”

    曾怀远点头应是,心里暗想:“师傅似乎过于胆小怕事了。”

    江振子见他面露不屑之色,以猜透他心思,也不与他计较。继续道:“祖师爷得神兵,更加如虎添翼。十几年间,侠踪遍布大江南北,不能说天下无敌,也是横扫八方,提起唐孝廷,寻常百姓也能说出两三事,巨恶匪首更是闻风丧胆。”

    曾怀远热血澎湃,祖师爷威风凛凛,俾倪天下的大英雄形象,喷薄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