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此玉剔透温润,内中流动着几丝红云,宛若一个心字,竟然正是自己送给师妹文慈心的,曾怀远几乎不能呼吸,魂魄都像要被憋的炸开。回头狂叫道:“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文玉书见他神情突然大变,吓了一跳,楞楞的望着他,不明所以,眼里充满了恐惧。

    曾怀远心情激动,浑身发抖。七年了,历尽千辛万苦,寻找不惑。七年了,为她提心吊胆,每一刻轻松。如今乍见此物,岂能不热血沸腾。上前一把抓住文玉书的手,叫道:“你快说,这块玉究竟是谁给你的?”

    文玉书只觉得自己的手已快被他捏碎,又惊又怕又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曾怀远一愣,忙放开他手,几乎是哀求道:“玉书,你告诉师父,这块玉倒底是谁给你们的?”

    文玉书见他的脸都扭曲变了形,吓得不敢再哭,颤声道:“是娘给我的。”

    曾怀远大叫:“胡说,这分明是师父送给你师姑的,怎么会是你娘的,你看。”他将玉佩凑到文玉书眼前吼道:“你看,这玉里有血沁,其行如同一个心字,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会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这却是你师姑的没错。你娘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块玉?”

    文玉书见他从一个温和亲切的师父,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狂魔。吓得直向床里躲,想哭又不敢哭,躲在帷幔后面,簌簌发抖,只道:“是娘的,这是娘给我的。”

    曾怀远见他却不知内情,几乎已绝望。望着玉佩嘿嘿惨笑,喃喃自语:“师妹,你连师兄给你的玉佩都丢了,难道你真的已不再人世了吗?”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文玉书惊恐万状。想起师父的模样,心仍砰砰跳,他觉得师父真是太可怕了。不仅又开始想爹娘。而此时,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自己一人,抱住冰凉的身子蜷缩在床角。忽想到师父一会还会回来,便吓得从床上跳下向外跑去。

    转眼跑出了山门,怕师父追来,不敢顺大路下山,捡了一条小路奔了下去。夜色沉沉,不时响起的夜枭啼叫,更显的诡异。文玉书胆战心惊,早已迷失了方向。衣服已被撕烂,脸蛋也被树枝划破,深一脚,浅一脚,仍向前行。

    他无数次摔倒了爬起来,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喊着爹和娘。忽然脚下踩空,大叫一声摔下山去。

    曾怀远伫立在常与师妹吹萧起舞的小河边,握着玉佩泪洒衣衫。想到师妹以香消玉殒,万念俱灰。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只觉得活得乏味已极,不如就这般去吧,去陪小师妹,她一个人在下面太孤单。

    曾怀远正徘徊在生死边缘时,耳中忽然似听见文玉书的惨叫声。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淋下,猛然惊醒,回身向房间跑去。未进门已大叫:“玉书,玉书”屋子里却哪里有文玉书的影子,这一下吓得通体冰凉。叫着奔到别的屋子去看,全部找遍,仍不见孩子的身影。曾怀远冷汗淋淋。一个亡妇的临终托孤,自己一口应承,如今是怎样对人家孩儿的。柳妻临行前千叮万嘱,自己信誓旦旦,承诺她定视如己出,如今却把孩子弄丢了。又悔又恨,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告诉自己冷静。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他能去哪里。想起适才好像听见孩子的叫声,心虽不住下沉,身子却向山下掠去。

    他在山中大喊着玉书的名字,凄迷的夜里,全是他惶恐的呼喊声。几乎找遍了整座山,终于见到文玉书娇小的身子倒卧在一个深坑里,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几步跳下去抱起他,幸喜还有呼吸,飞快将他抱回。

    文玉书伤痕累累的躺在床上,他肋骨断折两根,皮肉以划破,曾怀远心如刀割。咬牙硬起心肠,为他接骨疗伤,文玉书从昏迷中痛得醒来哭叫,又痛的昏迷。曾怀远一颗心也似要跳出胸膛,不觉已是满脸痛泪。

    文玉书两天来一直昏迷不醒,曾怀远不敢稍有大意,细心照顾,半步不敢离开。但见文玉书在昏迷中叫着:“爹、娘,等玉书啊,不要扔下我。爹、娘、玉书听话,你们别走”每一句都如刀子在割曾怀远的心头。这孩子从来就不曾从爹娘惨死的噩梦中解脱出来,而自己又将他向里推了一把,握着文玉书的手泣道:“玉书,师父对不起你,师父不配做你师父。你起来打师父几下,你起来啊。”

    两天后,文玉书才有了意识,睁开眼睛,一见曾怀远,又险些吓得昏了过去。抻动伤口,痛得大喊大叫。曾怀远心更痛,轻轻握起他的小手柔声道:“玉书,玉书师父错了。师父不好,师父看错了,那玉佩是你娘留给你的。”他拿出玉佩塞进他手里道:“是你娘留给你的,小心保管它。”他亲吻着玉书的手,不禁流泪道:“玉书,师父不好,害得你吃苦。师父保证,再也不会对你凶,你原谅师父好吧?”

    文玉书只是哭:“师父,我要回家,你送我回家,我要找姨娘。好痛,师父,我好痛,你送我回家。”

    曾怀远如箭穿心,道:“别怕,师父帮你。”给他输了些轻柔的真气,文玉书果然疼的不那般厉害。

    曾怀远道:“玉书,是师父不好,没有将你照顾好,师父现在对天发誓,再也不欺负你了。”

    文玉书仍不相信他,却也不敢顶撞他,心里怕极了他发火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