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正月十五宫宴,因皇子们的亲事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所以宫中的帖子发给的不仅只是官员,连一些世家家主或是名门贵族都被邀请了,其热闹程度已不下于新春宫宴。这日天刚亮,不少夫人携着家中女儿很早就来了,分批拜见完皇后之后,就都被人带往了御花园游玩。今年宫中的花灯都是由工部找的能工巧匠特意制作的,各个别出心裁,美轮美奂,皇后令人把这些灯都挂在了御花园,还放了一些灯谜让大家猜着玩。虽时间未到灯还未亮起来,但御花园里面也难得早早就热闹了起来。

    只是这一园子里头姹紫嫣红一片热闹的景象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长公主旧居里宁静怡然的气氛。云雨虹大着肚子,这些宴会本可以不来的,只是皇弟们的求救信让她不得不出面压制一下又不安份的四位贵妃,或者说那四位贵妃背后的势力。来到宫中,皇后在忙着接见命妇们,云雨虹也不愿随她应酬,所以带着二公主躲到了以前住的地方。

    二公主亲自做了一些糕点,不会太过甜腻,且十分松软可口,而云雨虹正是爱饿能吃的时候,这一碟点心让她吃得心情大好,而一边的二公主见皇姐爱吃自己做的东西也是十分开心。

    不一会儿,倒霉鬼走了进来。这段时间虽有皇后开导,但是她心中情伤却没有这么快能平复过来,虽不至于每天以泪洗面了,但也难见她露出笑容,人也消瘦得厉害。见倒霉鬼脸上又有泪痕,云雨虹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是有人说了什么吗?”刚刚还好好的在母后身边伺候,怎么一转眼就这样了,应该不会有人大胆到在宫里说三道四吧。

    倒霉鬼摇了摇头,低声道:“秦家人来给皇后请安,我就避了出来。”

    云雨虹叹了一口气劝道:“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了。”

    倒霉鬼幽幽道:“主子,我也不想再去想的,但是我管不住自己啊。我常想,我和他之间就是一场孽缘,或是我前世欠了他的,今生来偿还。其实我在秦家的时候就总是做一个梦,这个梦似乎是真的,特别是在我见到表妹之后我几乎天天都在做了。梦里有一座很陡的山,无论我怎么顺着山阶往上爬都没有尽头,也看不见出路,结局总是以失足跌下山崖惊醒而告终。我常想,我与秦阳走到这一步,或许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命吧。”

    云雨虹看着倒霉鬼,神色有些复杂。她从来都不信命的,倒霉鬼这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一段婚姻不幸,那就分开重新来过,在现代这是在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在倒霉鬼这样的古人眼中却是迈不过去的坎。只是她向来不会劝人,真不知要如何是好啊!

    二公主见云雨虹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却未说话,于是接过话题道:“花萼姐姐,你不要太悲伤了,人活着本就不易,女人就更不易了。但你有皇姐,有为你着想的钱将军等人,有真心疼爱你的义母,你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一个注定不属于你的男人,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再努力也无力改变命运。咱们不贪心,只要对关爱自己的人好就行了,其它的就看天意吧。”

    二公主的声音中隐隐有些惆怅,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后宫中的艰难挣扎还是想到了自己将来未知的命运,但是她的话似是说到了倒霉鬼的心中,倒霉鬼点了点头,收起了眼中的泪水,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夜晚,一盏盏精美绝伦,形状各异的花灯亮起,把宫里照得亮如白昼,细心的工部大人们为防止灯中油烟味熏到各位贵人,还特意加了由清爽的草药制成的香料,皇上和皇后带人看完了这些花灯后,就摆上了宴席,然后就到了今晚的重头戏——各家小姐的才艺表演了。

    小姐们会的无非就是诗词歌赋,歌舞表演,各种乐器,要不就写字画画,云雨虹看得昏昏欲睡,一点儿兴致都提不起来。几位皇子坐在对面,偶尔聚到一起窃窃私语,对场中表演的小姐暗中挑刺,还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倒是让云雨虹觉得比表演有趣些。

    皇子们对小姐们挑三拣四,各种不喜,但坐在上座的贵妃们可就喜欢得不得了,每一个表演完都有一位贵妃在那儿叫好,然后再把人夸得天花乱坠,最后一定要让乾宗说个好字才行,乾宗无奈地看着云雨虹,你要什么时候才发难啊,你父皇快受不了这几个女人了。

    一位小姐表演完拿手的乐器,获得了满堂掌声,云雨虹不等贵妃说话,就笑着对乾宗道:“父皇,以前我还真不知原来各位大臣家中还有如此温柔貌美,多才多艺的名门贵女,今日见到真是喜爱得紧啊。不知她们都是否许了人家,我军中那群王老五天天嚷着让我帮他们娶媳妇呢,今天正是好日子,父皇今日可要再当一次月老,再赐下几对良缘才成。”

    众人都静了一静,被云雨虹的话吓住了。今天可是为皇子们选妃,各家派出的可都是金尊玉贵的嫡女,你长公主有点儿欺人太甚,拿这些花费了各家无数心血培养的嫡女当大白菜呢,还想送到军中那些下等将领手中为你笼络人心,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少表演完还洋洋得意的小姐们也吓得不轻,她们是注定要嫁到宫中或是大族世家做主母的,可不是嫁到个武夫家中做黄脸婆,长公主怎么见到谁都想做媒啊,接下来要怎么表演啊,表演得太好一旦被长公主惦记上,那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可是不好好表演,皇子妃的位置就没希望了,真是让人好生纠结。

    几位皇子心中大乐,还是皇姐厉害,几句话就把局势转了过来。哼,这些人都看不起军中将士,可你们别忘了,我们几个不仅是皇子,也是军中将士中的一员,看不起军中将士的女人,我们还看不上你们呢。

    乾宗笑了,虹儿真是高啊,下面这些人的脸色太好看了,一句话就能造成这么好的效果,精彩,太精彩了。乾宗心里乐,不过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他正了正声色道:“虹儿,赐婚也要讲究个门当户对,这些小姐与你那些将士的门弟相差太远,可能不太合适。”

    云雨虹淡淡笑道:“要想门当户对也不是难事,父皇你等着好了。”

    不少大臣的脸都变了,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还想像上次那样拿一摞罪证撂倒一群官员,硬是造成那种门当户对吗,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不想把女儿嫁给军中人你就便手段,真是卑鄙。一些人义愤填膺想要与云雨虹理论,可云雨虹笑着似不经意一般,话里真假很是难料,而且云雨虹并没有特意指出是谁,这时出面反而有心虚的嫌疑,所以只有一位大臣说了句“长公主真会开玩笑”,向云雨虹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愿,其它的就不敢多说了。

    乾宗似是没有听到云雨虹在说什么,也似是没有在意,而是挥挥手,让表演继续下去。只是如今众人哪还有心情,表演的人心中担忧频频出错,看的人也大多心不在焉,全没了刚才的气氛。这样的表演几位贵妃实在说不出好来,算盘也就打不响了,气得在心中大骂云雨虹,当然,她们表面上可不敢露出来,这几年云雨虹把她们修理惨了,谁敢找事谁就等着至少一年不得消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