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煊体质向来很好,醒得很快。

    但他并未出声,听着窗外廊上姜嬉的妥帖安排,整个人又像泥鳅一样,往下滑进被窝里。

    郡主府的锦被都是用梨花香熏过,此时他埋在锦被里,像是躺在铺天盖地的梨花雨中。

    鼻息是沁人心脾的香味——

    除了有些许病辣之症的后遗症,鼻子还有些疼痛外,几乎是极其舒适的。

    他耳力很好,听姜嬉在廊下分析得头头是道。

    声音细细软软,很是悦耳。

    终究,闵英和单青山都被她劝阻下来,两人也不显得那样急躁。

    单青山是个老大粗,仍旧不懂她的意思。

    闵英靠到一旁廊柱上,不知道又从哪里摸了根草叼在嘴里,道:“呆子,郡主的意思是说,那么多弟兄,主子只贴身带着我们三个人,是有原因的。”

    单青山讷讷:“什么原因?”

    姜嬉笑道,迂回回答了他的问题。

    “皇叔应当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你们且细想,皇叔从来决胜千里,凡事都是谋定后动,总不至于要回镐京却全无准备。可见此事,仍是在皇叔掌控之内的。”

    单青山这才抚掌,恍然大悟。

    他瞪大了眼睛:“郡主当真,知我家主子甚深!我在我们主子身边跟了这多少年头了,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姜嬉和闵英对视一眼,双双笑出声来。

    方才的紧张气氛也一扫而尽,眼下,他们只等顾煊醒过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煊早已听墙根听了多时,此刻正沉浸在那句“决胜千里、谋定而后动”的赞赏中。

    顾煊受过天下万人的夸赞与尊崇,可唯这一句直抵他心里。

    他其实也曾忐忑,厉名在外,双手血染,他怕她嫌弃她。

    故而后来对着她时,总是柔了眼神,缓了声线,不知效果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