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出皇宫,英王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在宫中,只需彩衣娱亲,扮一个天真单纯的皇子即可。可是一出宫,日子却无比复杂起来了。

    本来,英王和万胜都以为,宫外的生活会更松泛一些,可事实却完相反。

    英王府的位置,就在皇城的御河东岸。过了织染局,就是取灯胡同,而英王的府邸,就在取灯胡同和兵马司胡同之间。

    安倒是十分安,只是十分的不自由。出入都有人看着不说,连王府里的下人,也都不认英王这个主子。

    倒不是下人们刁奴欺主,而是这些从宫里拨出来的内侍宫女和侍卫,只认邓太后和肃宗。至于英王,却是他们出宫监视看管的对象。无论他做什么,事无巨细,总有人上报给宫里。

    本来,在宫里的时候,英王身边的事情,也是一一上报。只是,那会儿多数报到方太妃那里。方太妃一介女流,只要英王看起来听话懂事驯服,她就不再过问。

    可这会儿出了宫,这些下人们人多口杂不说,还各为其主。有人是听邓太后的,有人是听肃宗的,有人是听方太妃的,更有甚者,是听其他皇子的。

    这么一来,站的位置不同,角度差异带来的看法也不同。英王即使没做什么,被人一报告,就显得可疑起来了。因此,这一年英王过的,实在是十分憋屈。

    可偏偏这样风雨交加的时候,还有人给他的书房偷偷放了一封信,问他想不想知道窦娘子的下落。

    英王当然想知道生母的下落,出宫之后,他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面,去寻找窦娘子的尸骨,还有窦家的亲人。只是,人小力微,英王又不敢惊动宫里的方太妃,只能适可而止。

    收到这样的信,英王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想陷害他。放了鱼饵,等他上钩了,再狠狠地拍下他,比如告诉方太妃,或者告诉邓太后,说他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诸如此类。

    英王在心里盘算了几次,终究不敢去联系这个放信的人。万胜倒是也知道这么一封信,只是他比英王还担心这是个陷阱。

    万胜的师父是窦娘子的老乡,也是京郊人。窦娘子刚进宫的时候,还受了他许多恩惠。等窦娘子生下英王了,万胜就被师父送到英王身边了。

    万胜比英王大了五岁,出宫的时候,已经十七岁了。对于危险的事,他比英王这个年纪的孩子,更为谨慎。所以,英王好几次想见写信的人,都被万胜给拦下来了。

    好在,这书信是放到书房的桌子上,能进书房的就那么几个人,万胜就和英王设了陷阱,想抓了这个偷偷送信的人。

    只是跟踪了所有能进书房的人,仍旧毫无所得。而这样相似的书信,仍旧频繁出现。英王烧了一封,次日桌子上就又有一封,很是让人抓狂。

    直到英王实在忍不住了,万胜也找不到理由拦他了,英王才勉强和那人联系上了。说勉强,是因为英王根本就没见到那人,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唯一知道的,就是重兵把守的书房,也防不住那个送信人。

    英王留了回信在桌上,只要他一离开,桌上的书信就会消失。过几天,或者过一段日子,那人的回信就会出现。一来二去,英王倒是循着这人说的话,找到了一些线索。

    至于那人是好意还是恶意,英王打算,先替自己赚些谈判的资本,之后再细细思量也不迟。

    毕竟眼下看来,那人处处都在帮他,教他怎么说话做人,教他怎么习武练功,甚至,还教他怎么对付肃宗和邓太后。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英王觉得,这人不是肃宗他们派来的。

    若说这人是其他皇子派来的,干嘛还那么费劲,来教英王学文习武练谋略呢。英王在宫里没受什么皇子该受的教育,治国谋略甚至御下之道,都是这个从来没有谋面的陌生人教的。那人能教这些东西,多半也不是其他皇兄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