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徐婉如也知道盯着大同的本家了,燕国公主老怀欣慰。就凭眼光和直觉这一点,徐铮和徐简都没有这个天分。反而是她的孙女,知道打蛇要打七寸,一出手,抓的就是事情的关键。

    “今年大同雪特别的大,”燕国公主笑,“所以你七伯动身就迟了一些,这会儿还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估计也快出发了吧,往年也都是这个时候进的京城。”

    “大雪?”徐婉如皱起了眉头,似乎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大楚突然天灾不断,朝堂之上隐约总是有人指责肃宗。不是说他绝非天命所归,就是说他为君得罪了天地,惹了这般天灾人祸出来。当然,也没有谁敢这样直言不讳,可私底下传出来的话,大体都是这个意思。

    而后,肃宗一改往年的柔和手段,突然杀了好几个言官,宫门外的血流了一地,据说几日都散不去那股子血腥味。

    而肃宗一朝的杀戮,朝臣和君主之间的互相猜疑,就从这里正式开始了。到了肃宗晚年,京城的勋贵人家,十户去了七户,再剩下的,又被英王给收拾了一个干干净净。

    “是下了大雪,”燕国公主点点头,说,“还给我们来过信,说去年冬天的雪特别大,家里养的马,都冻的受不了,往屋子里挪了。”

    “有这么冷吗?”徐婉如在海山里面,常年温暖如春,哪里知道外面的四季变换呢。也就偶尔下山去济南府里闲逛,才有重回人间,体会四季的感觉。

    可每次下山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七八年里面,徐婉如没冻着,更是没有热着,的确已经有些不知道人间疾苦了。要知道,光这个冷,这个热,一旦极端起来,真要出人命的。

    “要是真有这么冷,”徐婉如问,“是不是下了许多雪呢。”

    燕国公主点点头,“是说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这不是瑞雪兆丰年嘛,应该没什么事。”

    只是,燕国公主突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瑞雪兆丰年这话是没错,可也要看看用在什么地方。要知道,大同和三边就在黄河的拐歪口上,若是这大雪突然化了,再加上今年的春雨,只怕很容易出事啊。

    徐婉如知道燕国公主已经会意,就不再多说了。只等着本家的七伯进京,再问个详细。若是真有什么预兆,让徐铮或者徐简去说,比他们这些后宅妇人去指指点点,要强上许多。

    既然徐简晚上就要回来了,徐婉如也不急于一时了。长房和二房藏在大同的人马,她一定会给徐简抢到手,之后有这么些人马,无论谁登基,总要借助忠顺府的势力。就算忠顺府谁都不站,也能保持中立。有这么一批人马在手中,谁都会担心抢的过头了,会把忠顺府推到敌人那一边去。到时候,反而比现在的处境容易上许多。

    徐婉如打定了主意,就不再多问大同本家的事情了。虽然活了两世,她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长房和二房能积攒下这么大的势力,而燕国公主一直没有出手。

    其实,徐婉如若是再仔细一些,必定能发现一些端倪。毕竟,燕国公主这样的性子,竟然能收了二房的徐钧到自己名下做养子,还把爵位给了他,实数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而且,长房和二房帮着太子的事情,到了最后,燕国公主完是纵容着他们肆意妄为,卷入夺嫡。

    经历了太祖太宗以至于肃宗三朝的皇室宗亲,燕国公主如何会不知道,夺嫡的事情,除去从龙有功的,其他都是谋逆,不是流放,也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而且,即使太子成功登基,之前蹦跶的太厉害的,日后恐怕也会碍了新皇帝的眼睛。开国时候的从龙之功是一回事,太平盛世时候的从龙之功是另外一回事。

    前者是马上得天下,即使是皇帝看了,也得因为属臣的军功善待一二,否则落下个寡义忘恩的名字,没法收拢人心。

    可是太平盛世的时候,皇帝虽然也要收拢人心,却没必要那般忍耐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雷霆雨露均为君恩,无论皇帝怎么做,臣子也只有受着的份。随便一个罪名,就能轻轻松松除去看着碍眼的臣子。

    长房和二房用开国时候的做法去支持太子,这里面有多少,又是燕国公主怂恿的呢。徐婉如若是再仔细想一想,必定能想出个端倪来,毕竟,她的祖母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