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跟着肃宗,进了邓太后的帷幔。帷幔里面,温暖如春,花香四溢。

    这地动才发生了这么短的一小会儿,邓太后这边,就有这样的条件。刘芳见了,心里难免有些嘀咕。连皇帝都没这个待遇呢,太后却这般享福。可见后宫这些势利眼的奴才,眼睛和心都长到哪里去了。

    刘芳对肃宗忠心不假,可他对邓太后的感情,却说不上多好。以前在肃宗寝宫的时候,邓太后就处处挑刺,总说刘芳做事少,待遇太好。

    再加上过去一年,因为慈宁宫的事情,刘芳跟御马监,其实就是御马监背后的邓太后之间,斗法都不知道斗了多少个回合。眼下仇敌相见,刘芳自然觉得,邓太后处处都不好了。看见帷幔,刘芳是看不见孝心爱心这些东西的,他的眼里,只看见邓太后的骄奢,只看见宫里的势利眼。

    其实,宫里的人虽然势利眼,也踩低捧高,可他们之所以奉承邓太后,最大的原因,还在肃宗身上。可是刘芳被嫉恨糊了眼睛,看不见这些,只觉得心中愤愤不平。

    肃宗有时候,也跟刘芳一个想法。可是,他跟邓太后之间,终究是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同时,也是同甘共苦一起过来的。所以,看见帷幔,肃宗虽然一开始有些疙瘩,后来倒是也释然了。

    “皇帝,”邓太后自从肃宗登基之后,就再不唤他的名字了,部改成皇帝。颇有股子居高临下,做天子母亲的自觉。

    “太后!”肃宗也很针锋相对,自从邓太后只唤他为皇帝之后,肃宗也改成太后的称呼了。本来,一个喊孩子名字,一个喊一声母后。可现在,两人说话就跟打官腔似的,正儿八经。

    虽然,这会儿的肃宗赶到永寿宫,也很关心母亲邓太后的安危。可是两人这么一开口,什么温情的气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既然如此,问好安危,两人就公事公谈的口气,开始了一场一点儿也不温馨的母子对话。

    “皇帝,你看看,这国师前天才辞职,今天就发生这么多事情了。”邓太后一刻钟也不给肃宗留,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先是慈宁宫的车马出了意外,还好没伤到人。可是又那么巧,突然起火,烧了这么一日,毁了宫苑不可惜。可惜的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时候,多不吉利啊。若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皇帝你可怎么办?现在又地动了,哀家看着,只怕天下人要逼着皇帝写罪己诏了。”

    邓太后的话,越说越难听。肃宗的耐心,也越来越少了。只是这会儿,他还皱着眉头,听着母亲邓太后的唠叨埋怨。

    肃宗的性子有些不信邪,人家说的事情,他不见的就愿意相信。所以,人家都在那里吹捧潘知远,肃宗就有些不乐意了。

    既然这次是潘知远自己提出来,说要请辞回山里修炼,肃宗就送了一个顺水人情,让他回山里修炼去了。

    可是,潘知远一离开,京城和宫里,就再没什么顺利的事情了。大雪连天,慈宁宫着火,侧边的宫殿烧毁,再就是今天,突然地动。

    肃宗一边在永寿宫里跟邓太后表孝心,忍受着她的官话,还得担心京城内外的地动,是否有人伤亡,是否引起火灾**。

    两人就这么毫不用心地聊着,邓太后指责肃宗答应了潘知远的请辞。否则,这些事情,意见都不会发生。可是,肃宗又觉得,这些事情,跟他和潘知远都没有一点儿关系。两人鸡与鸭讲,谁也听不进谁的意见。

    寥寥说了几句,双方都觉得索然无味。邓太后觉得,肃宗真不听话,做事这般随心胡来。而肃宗觉得,邓太后的手,伸的可真够远的。而这种感觉,肃宗从一开始登基,就已经发觉了。过了这么一年半,他对邓太后的想法,又有些复杂起来了。

    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在屋子里嘀咕了大半天,最后的决定,还是听从了邓太后的意见。让肃宗派人去终南山找潘知远,请他回京城主持大局。

    肃宗虽然不怎么想勉强潘知远,可眼下的处境,他也十分清楚。和邓太后斗嘴是一回事,他毕竟也是一个当帝王的人,政治敏感性不会低到哪里去的。

    若是没有地动,一切的事情,他这个做皇帝的,都还能主导舆论。可是到了地动这件事情上面,涉及到鬼神太多,只能信了邓太后的说法和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