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溢走了,走之前什么话都没说。

    无庸站在窗口,愣愣地望着来时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他回过神,走到门口看向已经收拾好情绪和徐玉儿一起在一楼忙活的方溢,轻声自语道“不过就是一顿饭罢了,你又何苦呢?”

    见他终于回过神,小脸煞白双手紧紧扯住旬一袖子的楚霖霖这才松了口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他已经死了?”

    无庸将门关上坐在桌旁,轻轻拍了拍被吓得不轻地小丫头的脑袋,温声道“恩,准确来说,是已死之妖……或许,连妖也算不上,你不用怕,有我在,没有妖魔能伤到你俩,况且,方溢也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妖怪。”

    旬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是不是当初在客栈捣乱的那个鼠妖?”

    “恩,不过当时他只是通灵,连化形都不会,还算不上妖,而且,他也不是捣乱,而是为了报恩。”

    见两个小家伙全都好奇地看向自己,无庸呵呵一笑,也不卖关子,直言道“他啊,是当年逃难妖潮中的一只老鼠,因为道门的围剿,许多妖怪都被迫离开巢穴开始逃命,这个傻家伙,只不过是刚刚通灵,却以为自己也算是个妖了,怕死的他被吓得混进当时逃难的妖潮,和那些真正的妖怪一起逃命。本来嘛,以他的当时的微弱妖力,不说日子过得有多好,吃喝至少不用愁,可他混进妖潮后,妖潮里可全都是比他强的妖怪,妖潮里面的妖怪众多,每到一个人类村庄,那些妖怪们抢掠一空后,他们自己都吃不饱,又哪儿轮得到他吃?

    他很幸运,虽然有几次曾被别的妖怪盯上,想要吃了他充饥,却都被他侥幸逃脱了,就这样,他不明不白在妖潮里混了小半个月后,这才明白自己并不在道门围剿的范围内,明白这一切后,饥饿难耐的他脱离了妖潮,去往最近的人类城镇寻找食物。”

    “他来的是这个镇子?”楚霖霖好奇地问道。

    无庸轻轻点头,继续道“当时这个镇子在我的游历路线上,我一路行来为了避免麻烦,刻意放开了一些自身的气息,那些逃命的妖怪中,不乏一些嗅觉敏锐的大妖,他们往往会避开我的路线,妖潮中的其他妖怪则会跟着他们避开我。正因如此,当年这座小镇才会免受妖怪侵扰。当然了,我会来这座小镇这件事,那个傻乎乎的小老鼠自然是不知道的。

    镇子虽然没有妖怪来侵扰,可镇上的人却望风而逃,大半都逃离了村子,剩下的大多是些老弱病残,自己能吃饱就不错了,哪儿还有东西给他吃?好在当时的他已经通灵,主动寻到了这座客栈,当时正愁没生意的徐姑娘,一开客栈的大门便看到这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鼠,她竟然也没生气,反而自嘲自己终于迎来了一个客人,还将自己吃剩的早餐给了他。

    后来,他便经常来蹭饭,徐姑娘倒也不讨厌他,每次都会给他留下一些饭食。”

    旬一皱着眉头,疑惑不解道“不对啊,如果这样的话,徐姐姐为什么会请别人家的猫来抓他?”

    楚霖霖也一脸迷糊,她想不明白,徐姐姐既然一开始没有赶走他,为何会在相处一阵儿后反而要找猫来抓他?

    “因为……混迹在人类城镇中的他,学到了不少人类的事,可他终究不是人,不懂得把握分寸和火候,比如,报恩。”

    无庸笑容复杂,轻声道“他想要报恩,他以为他把衣服从衣柜取出放在徐姑娘面前,趁着她睡觉时把胭脂水粉帮她涂抹好便是报恩,可他高估了自己的手艺,也没有意识到对徐姑娘来说,这是多么糟心的一件事。

    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位姑娘愿意自己一大早醒来,便看到自己的衣服散落一地,衣服上被踩满各种胭脂颜色的老鼠脚印,就连自己的脸上也被画得乱七八糟,最吓人的是,那个始作俑者还站在枕头上和自己对视。

    徐姑娘是个好脾气的人,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后,她虽然有些生气,却并未对他打骂,只是没好气地将他赶出了房间,可惜的是,当时那只老鼠还不会看人脸色,于是,这样的事在接下来几天接连发生……

    在某一天,徐姑娘终于忍受不了了,她搬离了那个房间,一整天都没有踏出阁楼一步,最后,在黄昏时分,她去借了十几只别人家的猫放在客栈,她以为只要让那些猫待着客栈一段时间,那只老鼠就不敢再来客栈里,可她没想到的是,那只老鼠是一只通灵且有微薄妖力的妖,他是怕猫,可一整天没见到徐姑娘的他见到那些猫以后,还以为是那些猫把徐姑娘吓得躲起来了……

    涉世不深的他,以为人和他一样,都是怕猫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报恩做得不够好,在看到那十几只猫后,他觉得自己报恩的好机会来了。

    他妖力浅薄,又生来怕猫,虽然最终把那些猫折腾地不轻,可实际上,受伤的反而是他,他的尾巴被猫咬断了,可惜的是,等到徐姑娘醒来的时候,入眼所见的是那些狼狈不堪的猫,并没有看到见她平安无事后,悄然离去的断了尾巴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