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笙没想到会忽然听到自己娘亲的名字,一下子绷直了身体。

    孙淑妃仔细看了她两眼,淡笑着说:“经娘娘一说,是有几分像,她也放出宫去好多年了,亏娘娘还记着。”

    邱皇后的确是对她有些印象,当时她们都还在潜邸住着,先皇忽然病重,整个宫中都是秩序肃然,太医院都围着皇上转。不巧孙淑妃生产之日胎位不正,府上去太医院请不到人,只带回了几个医娘子。其余几人眼见情况不好都开始推脱着不敢下手,唯独那个叫玉凝以金针刺穴,参片含服,跟稳婆不断商量着尝试,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人救了回来。

    邱皇后道:“那人聪慧又本分,本宫还曾想着留她在身边,后来赶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也就给放了出去。”

    “是,听说出得宫去仍常为妇人行医,也是个奇女子。”孙淑妃说到这儿,忽然觉得总拿着一介使女与公子夫人相提并论不甚妥当,快速掩过这一节,“世人样貌相似的不在少数,命数却是各有不同,说起来还是谢大夫人福泽深厚。”

    “那自然如此。”梁太后最是心疼体弱多病的外孙,连带着对沈若笙也爱屋及乌起来,笑眯眯地说,“都是自家人了,以后得闲了也常来宫里看看皇祖母。”

    沈若笙点头应是,慢吞吞地跟在谢廷安身后回了席。刚才那一瞬间,她整个心都悬了起来,虽然她心中想的是总是要真相大白的,可这个时候戳穿一切,并不是个好时机。

    离开席还有些时间,正和帝还在处理朝政,这边就由太后先点了戏来看。台子上的青衣咿咿呀呀地唱着献寿词,神态身段皆传神,看得台下皆是入神。

    沈若笙也听入了迷,谢廷安回头瞧她的时候,她甚至完全不知道,一手捏着瓜子嗑,一手在桌面上轻扣着打节拍,头微微摇着,甚是自在随意。

    谢廷安还怕她会不习惯,见她如此也放下心来,笑着回过头去,也默默听戏。

    台上唱到第三场时,圣驾到了清宴台,众人伏拜,三呼万岁。

    “免。”正和帝挥手叫起,复又问了梁太后安,“儿子给母后请安。”

    “好好,快起来。”梁太后笑着上前相迎,“皇帝忙于朝政,也要注意着劳逸结合才好。”

    正和帝道:“是,本该早些来陪母后听戏的,只是边关突来急报,这才耽搁了。时辰也不早,这就开宴吧,母后请。”

    待这位九五之尊入座之后,众人也就各自落座,宴会正式开始。原本唱戏的台子,奏起幽幽丝竹,一旁的麒麟香炉里,点燃了月支香,微甜的气韵合着兰草幽香,随着清风沁入心脾。

    席上众人依着身份次序一一献礼,古玩奇珍不在少数,也有一些巧思新奇之作。至于沈若笙,将之前书婵说的观音像奉上,梁太后也笑着接受,想来这一关是过了的。

    献礼完毕,一个个捧着托盘的宫人鱼贯而入,趁着他们上菜的当口,沈若笙偷偷瞧了一眼那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乍一看去只觉得这人面无喜怒,不怒自威。

    不过以她在民间所见所闻的一切,这位皇帝却也算是位仁君。正和帝姓顾名迟峯,正和是他登基之后改的年号,而他自接管天下以来,也当真做到了中正仁和,修律法、减赋税、广纳才、开言路,百姓人人称赞,也就有了以年号称之的叫法。

    据民间流传的说法,从前这位皇子并不曾暂露头角,他非长非嫡,纵使有差事分给他历练,也都是些出力不讨好的活。但就是这些差事也让他得到了磨砺,这才入了先皇的眼,留了遗诏传位于他。

    也就是因为有正和帝这样的君主,沈若笙才敢生出翻案的念头。不然纵使那事外祖父是冤枉的,遇见个皇家颜面大过天的帝王,也是徒劳无果的。

    沈若笙神游天外了会儿,回神之时眼前比起刚到席上时,已经多了好些菜,琳琅地摆了一桌。荤的有鸡皮鲟龙、蟹粉香菇、宫保野兔,还有她曾经念而不得的玉掌献珠,素的有素笋尖、灼白菌、蓬蒿豆腐、口蘑发菜,另有膳汤一品,饽饽二品。